床上的男子的手指微微一动,接着,他的眸子渐渐睁开,紫黑色的眸子干净纯洁,一层不染,如初生的孩子。
他坐起身,眸子看着纳兰邪,清冷的嗓音响起,“请问,你是谁。”
纳兰邪高大的身子一怔,回想到那个女人的话。
——他得了阿兹海默氏症,脑部还有一颗肿瘤,他会忘记人,忘记事,然后死亡。
他的心猛地一缩,看着祁连,哑然无对。
祁连似乎也没等他的回答,自顾自埋着头,玩弄着自己的手指甲,自言自语,“你是谁,我是谁,还有天心是谁,心心······”
纳兰邪听到他喊着天心的名字,怔了怔,他忘记了一切,唯独记得天心。若是情深,他败了,祁连的爱,是刻进了骨子里。
“心心,心心是谁,啊,好痛。”他缩成一团,拼命得拍打着自己的脑袋。
纳兰邪快步走过去,拿起一旁的药,是那个女人嘱咐他的。他倒出一颗药,塞进祁连的嘴里,命令道,“吞下去。”
药吞下,祁连的申银声渐渐小起来了,汗湿的病服贴着后背,勾勒出他的单薄。
意识渐渐回笼,脑海里飞速飞过一个个人,一件件事,他记起了往事,却是以惨痛的代价记起。祁连缓缓坐起身,看到纳兰邪,眸子里一闪而过的惊讶,又尘归于土,只是那双好看的眸子染上了一层忧伤。
他微微一笑,温和得问道,“黛米打电话给你的?”
纳兰邪并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为什么要瞒着她?你——不打算告诉她吗?”
祁连的笑容带着丝丝的苦涩,“要是被她知道了,还不伤心?我只想带给她的是快乐,而不是悲伤。”
这就是他的爱,不想给爱的人任何的悲伤和负担。
纳兰邪沉默了。
祁连翻了个身,指了指床头柜,“帮我把第二格的本子拿出来。”
修长的手拉开柜子,将里面厚厚的本子拿出,递给了祁连。
他靠在床头,眸子里染着最美好的色彩,白玉般的手指翻开了扉页,映入眼睑的是天心的照片,笑容灿烂,如盛开桠枝的桃花,娇艳纯美。他的指腹拂过她的脸颊,似乎亲手触碰到她的真容,嘴角的笑意暖暖、幸福。
“早上,我看到你和天心的画面了,很般配。”他的语气淡淡的,带着浅浅的笑意和酸涩。
纳兰邪蹙了蹙眉,不知怎么的,觉得自己好像伤害了人。
“你会给她幸福的,对吧?”他抬眸,扭头,望向纳兰邪,眸子平静,看不出任何的起伏。
纳兰邪的心口似乎被什么东西压制住了,说不出任何话来。
祁连也没在意,自顾自得说道,“我真是傻了,你那么爱她,当然会给她幸福的。你要好好得守护她,昨晚的事,我听说了,你知道吗?心心其实很胆小的,她不喜欢杀人,可是总有人要逼她,每一次我看着她完事后,一个人躲起来,等到两三天之后才见人,所以,你要给她一片安静的天空。”他说着,翻着页,停下,指着一只模糊的照片,“我记得这天,你带着她去t市,后来把她一个人丢在音乐厅里,我跟着她,看着她一个人淋雨,蹲在地上哭,我忍不住跑出去了,她吻了我,那时,我的世界都亮了,”祁连垂下眸子,“她最怕别人丢下她,所以以后你不要再丢下她,她会怕。”
纳兰邪沉默了,内心却一片复杂。
“呵呵,我是不是唠叨太多了,都忘了你最讨厌话多了,”祁连自嘲笑笑,随后咳嗽了起来,“咳咳,咳咳。”
纳兰邪起身倒了杯水,递给祁连。
他微微一笑,接过,饮了几口,“谢谢。”
“你还爱天心吗?”纳兰邪淡淡的得问道,说出口,又后悔了,怕祁连想歪了,接口,“我不是——”
祁连拦住了他接下来的话,温和得笑笑,“若是我说,还爱,你会吃醋吗?”
“会。”
他笑笑,“纳兰邪,你还真诚实,”他轻叹了口气,“我和她缘浅。”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彼岸豆蔻,谁许谁地老天荒?此去经年,谁伴谁天涯海角?只道是情深似海,奈何缘浅于此。我们在最美的季节相遇,却没在最美的季节相恋。深情与此,奈何缘浅。我与她终究没有月老牵线。
纳兰邪哽咽,喉结滚动,眸子深邃复杂,“可你爱她。”
爱,爱又如何,不爱又如何,祁连自嘲笑笑,甚是苦涩,“你才是能带给她幸福的人,无论我再怎么做,都比不上你在她心中的地位。纳兰邪,她爱的人,不是我,而是你。纳兰邪,好好爱她吧,连着我这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