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少渊也沉默地走在他身后,警惕地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直到走到殿外。
面对着大殿下壮阔的九九八十一层石阶,这个曾在魔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年轻公子缓缓回过头望了一眼幽黑冷寂的大殿,复杂的目光中含了太多让人看不清楚的东西。
然后他的视线在裴少渊满是戒备的面上停顿了片刻,又轻飘飘地转了开去,&ldo;其他的公子也没有几个是真心的,或多或少都有些自己的心思,你提醒教主,让她小心些。&rdo;
裴少渊冷眼看着他,并不说话。
祁公子却是微勾唇角笑了起来,神情一如当日般温煦如风。他又变回了当初那个缓步走进大殿的年轻男子,文雅清秀得像是一介书生。看着远处数座青峰,他轻声道,&ldo;我是不得已……裴公子,若是可以,请不要负她。&rdo;顿了顿,他轻叹一声,&ldo;教主她便是再十恶不赦,对我们也总归不坏。&rdo;
裴少渊到底还是有些为她抱不平,闻言冷笑一声,&ldo;她对你们再好有什么用,一样是说背叛就背叛了。&rdo;
祁公子苦笑了一下,阖了阖双眸后面色转淡,没有多说什么,只沉默无言地拾阶而下,再也没有回过一次头。
这事并没有流传出去,教中上下只知道以往最受宠的祁公子不知为何便失踪了,而教主却对此不置一词,反而提了一个总带着银质面具的古怪公子上来,时时刻刻都要带在身边,手把手地指导着、锦衣玉食地供着还不够,连下面的弟子有什么稀罕物呈上来也总是让他先挑,俨然是比曾经的祁公子更为得宠的势头。
不过那是后话了,让我们回到祁公子离开的翌日清晨。
裴少渊如往日一般起身,却发现昨晚放在一旁椅子上的外衣不见踪影,还未等他皱起眉,门便被人打开了,几乎是眨眼间,他已站起身,摸过床头的龙渊横在面前。
只是进来的却是两排端着洗漱用具和华贵衣饰的清秀少年,打头的一个上前笑眯眯地行了个礼,&ldo;恭喜裴公子,教主让您搬到小院中住。&rdo;说罢一回头,朝着两个端着热水的少年低斥一声,&ldo;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伺候裴公子洗漱!&rdo;
半个时辰的忙碌后,这十来个少年又像是约定好了似的鱼贯而出,刚才还拥挤不堪的房内顿时空空荡荡,只留下裴少渊一人立在原地,身上是新换上的浅色长衫,浅蓝色的里衣襟口半露在外;腰间是条绣了银色暗纹的同色腰带,且坠了枚莹润的羊脂玉佩。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不由得苦笑:这正是那位教主最喜欢的搭配,教中受宠的几个公子最惯常的服饰。
而就在此刻,屋外却忽然传来一个低柔含笑的声音,在熹微晨光中悠悠慢慢地传过来,清晰无比地钻入耳膜‐‐
&ldo;本座果然没有看错人……所谓芝兰玉树,雪巅青松,哪里配得上少渊一分半毫?&rdo;
如同往日一般调侃的、从容的、慵懒的语调,仿佛昨日之事对她毫无影响。
☆、第90章攻略毁容男配【8】
因这天气一日日地转凉,又因前些日子祁公子下的药到底有几分寒性,哪怕是后来服了解药,也总有一股似有若无的寒气在体内。她用内力逼了几次,都没逼出来,索性不去管它,只叫弟子将两扇大开的殿门阖上一扇,再在另一扇上挂了沉厚的绵帘,不让冷风灌进来。
手脚冰凉的时候自是该多泡泡澡,活血通络,只是那温泉却离得有些远,这一路过去寒风灌衣总是难受的,便不费那么多事了,只让人将浴桶搬过来凑合着用。
两个弟子合力将那半人多高的浴桶搬进来的时候,裴少渊正好走在他们后面进来,见此情景颇有几分尴尬,正想转身离开的时候却被语琪叫住。
她挥退了人,像是没有看到他面上神色一般,一边自如地朝屏风后走去,一边淡淡道,&ldo;榻上有两卷前任教主的手札,记了些他的心得,你若感兴趣可以看看。&rdo;
前任教主的武学心得,对于裴少渊自然是具有莫大吸引力的,他迟疑了片刻终是留了下来。
淅淅沥沥的水声从屏风后断断续续地传来,一开始他是有些坐如针毡的,但后来将那两本手札看进去了,倒也忘了身处何处,甚至不知不觉地便躺到了软榻上,连水声何时停止的都不知道。
语琪擦干了身体后,随意披了件外衣便绕过屏风走了出来,却见裴少渊这回却没有拘束地立在一旁,而是&lso;很上道&rso;地倚在软榻上,握了卷手札读得入神,连她的脚步声都没有察觉到,似是陷入了沉思之中。
她也没有去多管他,只绕到一旁随手倒了一杯茶喝了,想了一想,又倒了一杯搁在裴少渊手旁的几案上。
这声响终于引得裴少渊回过神来,他立刻意识到自己问也不问地便躺到人家塌上是多么失礼的一件事,急急忙忙地便想起身来,却被她一手按在了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