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怕黑?”燕绥终于说话了,“我跟护士说过了,晚上不会关灯。”
&esp;&esp;言央颓然地松了手,他还记得自己怕黑,他为什么要记得自己怕黑,他为什么要记得那些可有可无的小事,给他那些要死不活的希望,还有那些他分不清真假的温柔甜蜜。
&esp;&esp;言央突然想来个痛快的,他希望燕绥叫他走,叫他滚,希望燕绥跟他说“我讨厌你了”,“我玩儿够你了”。
&esp;&esp;他会死心的吧。
&esp;&esp;反正他现在也很少回来
&esp;&esp;灯火通明。
&esp;&esp;言央蜷在病床上,脑袋露在外面,把自己裹成一只白色毛毛虫,燕绥不知道,他讨厌医院,也惧怕医院。
&esp;&esp;言央妈妈是在医院里抢救了三天才离开这个世界的。
&esp;&esp;言央没人领,一直跟在医院,直到医生给他妈妈蒙上白布,他没哭没闹,小小身体只一直发抖。
&esp;&esp;言央别的没记忆,就盖白布那一刻,像是镌刻在脑子里一样,怎么忘都忘不掉,伴随那一刻的是巨大的恐惧、害怕。
&esp;&esp;后来,听村里那些老妇人嚼舌根,言央大概拼凑出了事情的原貌。
&esp;&esp;言央爸爸长得一表人才,人也聪明好学,但有个很大的缺陷,赌,瘾很大的那种,戒不掉的那种。
&esp;&esp;十里八乡没有人不知道,尽管长得好看,但没人愿意嫁给他,女孩儿自己愿意,人爸妈也不干,自古以来,好赌的人有几个有好下场?后来,言央爸爸从外省带回来一个女人,同样漂亮得不可方物,就是言央的妈妈。
&esp;&esp;言央妈妈高估了自己,以为自己可以让人悬崖勒马,浪子回头,短暂的甜蜜过后,自从生了言央,言央爸爸又重拾旧好,越发不可收拾,对言央妈妈的苦口婆心从听到觉得烦到觉得很聒噪,发展到骂到打直到毫不留情的家暴,这些都发生在夜里,一个个不开灯的漆黑的夜里。
&esp;&esp;长此以往,四下望去,举目无亲,言央妈妈犯了错,她是犯了错,他跟一个死了老婆的男人睡在了一起,就这样走上了不归路。
&esp;&esp;言央爸爸盛怒之下杀了这对狗男女,那些老妇人是这样说的,杀完了,泄愤了,平静了,害怕了,自我了解了,言央一下子从万人嫌的赌鬼的种变成了没人要的杀人犯的种。
&esp;&esp;控制不住的发抖,喉咙里发不出声音,言央想喊,想叫,他想叫一声“妈妈”,喉咙撕心裂肺的疼,他做错了什么?他不能选择出生,他只不过爱上了一个人。
&esp;&esp;不知道是怎么睡过去的,第二天醒的时候,林越在,正在沙发上玩儿手机,言央手上照旧挂着点滴。
&esp;&esp;言央试着喊人,喉咙还是发不出声音,疼。
&esp;&esp;“醒了?”林越抬头,发现人睁着眼睛正望着他。
&esp;&esp;“我去叫医生。”林越起身说,言央没有阻止,他也阻止不了,他现在什么都做不了,他一直什么都做不了。
&esp;&esp;医生很快就到了,身后竟然跟着四五个医生模样的人,分开围着他,带头的医生边检查边跟周围几个说着什么,说着什么言央听不清,只觉得耳朵嗡嗡作响,突然的,记忆里出现一个画面,好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在他妈妈床边忙碌,也是一边比划一边说着什么,说的什么呢?那时小小的他也听不懂,没来由的,言央生出一种心如死灰的情绪,他想离开这里,离开这个鬼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