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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第1页)

&ldo;三年前做人工流产手术时,我曾说过事后有话要对你说,记得吗?或许那时候我就应该把情况挑明。那样也许就不至于发生这样的事了。但即使事至如今,我仍无勇气向你倾吐一空。因我觉得一旦出口,很多事情都将更为根本性地变得无可收拾。所以最好还是由我一人独吞这颗苦果,并且离开你。

&ldo;抱歉地说,无论婚前还是婚后,同你之间都未有过真真正正的性快感。在你怀抱里固然舒心惬意,但感觉上总是非常模糊,甚至不像发生在自己身上,距自己很远很远。这完全不是你的原因,责任完全在我,是我未能很好地把握感觉。我身上好像有一种什么隔阂,总是将我的性感挡在门外。但同那个人交欢的时候,不知何故,隔阂突然滑落,自己都不知道往下如何是好。

&ldo;我同你之间,原本存在一种非常亲密而微妙的因缘,而现在连它也失去了。那神话般的配合默契已经遭到损坏。是我损坏的。准确地说,是我身上具有迫使我予以损坏的什么。对此我万分遗憾。因为并非任何人都有希望得到同样的机遇。我深深地憎恨带来如此后果的那种东西‐‐你恐怕很难想象我是怎样地深恶痛绝。我想知道那东西究竟是什么,无论如何我都要弄个水落石出,要找出它的根子,要斩糙除根。可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足够的力量,我没有信心。但不管怎样,这终归是我的问题,同你没有关系。

&ldo;请求你,求你别再把我放在心上,别追寻找的下落,把我忘掉,考虑自己新的生活。

我父母那边我准备好好写封信,说明一切都是自己过失所致,你没有任何责任。我想不会连累你的。估计近期内即可办理离婚手续。我想这对双方都是最佳方案。所以请你什么也别说地答应下来。我留下的衣服什么的,对不起,请你扔掉或捐给哪里。一切都已成为过去。我不可能再使用哪怕在和你的共同生活中用过一次的东西。再见!&rdo;

我把信重新慢慢看一遍,然后装回信封,从冰箱拿出一罐啤酒喝了。

既然说要办离婚手续,那么就是说久美子不会马上自杀。这使我略感释然。随即我意识到自己是差不多两个月没同任何人做爱的事实。久美子如她自己信上写的那样,一直拒绝与我亲热。解释说医生说她有轻度膀胱炎征兆,最好暂时中止性生活。我当然信而不疑,因我觉得没有任何理由不予相信。

两个月时间里,我在梦中,或者说在我所知辞汇中只能以梦表述的世界里跟女人交请了几次。起始跟加纳克里他,继之同电话女郎。而在现实世界里搂抱现实女人,想来已是两个月前的事了。我躺在沙发上,定睛注视放在胸口的双手,回想最后一次见得的久美子的身体。回想给她拉连衣裙拉链时目睹的她背部柔和的曲线,和耳后花露水的清香。倘若久美子信中所写的是终极事实,那么或许我再不能同久美子同床共枕了。既然久美子写得那般清楚,想必是终极事实。

我开始思索自己同久美子的关系一去无返的可能性。但越想越怀念久美子曾属于自己的暖融融的身体。我喜欢同她睡觉。婚前自不用说,即使婚后几年最初的激动某种程度消失后,我仍然喜欢同她做爱。那苗条的身段,那脖颈、腿和辱房的感触,活生生仿佛就在眼前。我逐一回想性生活当中我为久美子做的以及久美子为我做的一切。

我起身想听音乐,小声打开调频广播中的古典音乐节目。&ldo;好吗,今天累了,上不来情绪。对不起,别生气。&rdo;久美子说。&ldo;好好,没什么。&rdo;我应道。柴可夫斯基的弦乐小夜曲结束后,一段像是舒曼的小夜曲。听过,却怎么也想不起曲名。演奏完毕,女播音员说是《森林景色》第七曲&ldo;预言鸟&rdo;、我想象久美子在那男人身底下扭腰举腿抠抓对方脊背口水淌在床单上的情景。播音员说森林中有一只能发布预言的神奇的鸟,而舒曼将其场景梦幻地渲染出来。

我到底了解久美子的什么呢?想着,我无声地捏瘪喝空的啤酒罐,扔进垃圾篓。我自以为理解的久美子,好几年来作为妻子抱着做爱的久美子,难道终归不过是久美子这个人微不足道的表层不成?正如这个世界几乎全部属于水母们的领域一样。果真如此,我同久美子两人度过的六载时光又到底算什么呢?意义何在呢?

我正再次看信时,电话铃甚是唐突地响了起来,使得我从沙发上一跃而起‐‐的确一跃而起。什么人居然半夜两点来电话呢?久美子?不,不可能,无论如何她都绝不会往这里打电话。大约是笠原ay,我想,想必她看见我从空屋院里出来,因而打来电话;或者是加纳克里他,是加纳克里他想要向我解释其何以消失;抑或电话女郎亦未可知,她有可能把什么信息传达给我。笠原ay说得不错,我身边女人是有点过多了。我用手头毛巾擦把脸上的汗,慢慢提起听筒。我&ldo;喂喂&rdo;两声,对方也&ldo;喂喂&rdo;两声。但不是笠原ay语声,亦非加纳克里他,也不是谜一样的女郎。是加纳马尔他。

&ldo;喂喂,&rdo;她说,&ldo;是冈田先生吗?我是加纳马尔他。还记得吧?&rdo;

&ldo;当然记得。&rdo;我尽量平复心跳。怪事,哪里会不记得呢!

&ldo;这么晚打电话十分抱歉。但因为事情紧急,就顾不得有失礼节,明知您将被打扰得不高兴也还是打了这个电话,非常非常抱歉。&rdo;我说不必那么介意,反正还没睡,一点关系都没有的。

12刮须时发现的 醒来时发现的

&ldo;之所以这么晚打电话,是因为有件事我想还是尽快同您联系为好。&rdo;加纳马尔他说。

同以往一样,每次听她开口,都觉得她吐出的每一个字无不严格经过逻辑筛选,排列得井然有序。&ldo;如果可以的话,请允许我问几个问题,可以吗?&rdo;

我手握听筒坐在沙发上,说:&ldo;请,问什么都可以,什么都无所谓。&rdo;&rso;

&ldo;这两三天您怕是外出到哪里去了吧?打了好几次电话,您都好像一直不在。&rdo;

&ldo;嗯,是的吧。&rdo;我说,&ldo;离开家一些时候,想冷静地考虑事情。我有很多必须考虑的事。&rdo;

&ldo;那自然,这我非常清楚,理解您的心情。想静静思考什么的时候,变换场所是十分明智的。不过,这么问也许是不必要的寻根问底:你莫非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rdo;

&ldo;也谈不上很远很远……&rdo;我闪烁其词,把听筒从左手换到右手说,&ldo;怎么说好呢,反正是有点与世隔绝的场所。但我还不能就此细说,因为我的情况也错综复杂,又刚刚回来,累得筋疲力尽,现在很难说很长的话。&rdo;

&ldo;当然,任何人都有自己的情况,现在不在电话里勉强说也可以的。听您声音就知道您疲劳到了一定程度。请您不必介意,是我不该在这种时候心血来cháo问东问西,觉得很过意不去。这事就改日再谈吧。只是,我担心这几天您身上可能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所以才冒昧地提出这么深入的问题。&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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