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裂的碎片承载着零星光晕犹如水花般从他身后绽开,试图包围并刺穿肌肤。
莫芷晴抓紧他,不敢闭眼,生怕眨眼的功夫又是一次命运的错过,泪水模糊了视线,心疼地看他脸上出现一道血痕,想要温柔的抚慰,视眼却断了电,置身于黑暗中的她又惊又怕,四处寻找,声嘶力竭地喊着老师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老师……”莫芷晴呢喃着,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花了几秒钟认清现状,这是一楼的卧室,不是自己原来的房间。
“你昨天撞倒了头,晕过去了,现在有没有什么不舒服?”女医生关切地问道。
莫芷晴摇头。昏暗的房间还保持着奢华的英伦风,摆件繁多且精美,极具中世纪特点,右边拉着窗帘,隐隐绰绰可以看到窗外的两个身影以及花园。
女医生把窗帘拉开一半,阳光透过格子窗涌进来将房间割裂成明暗鲜明的分界,“现在呢,有没有觉得特别头昏或者想吐?”
莫芷晴眉头紧蹙,用手挡着光线,“没有。”
“看来没什么大碍,如果有任何不适请及时告诉我。”女医生仔细观察她的反应,方才放心,自觉地随守卫离开了莫芷晴的房间。
“昨天,昨天救我的人,我要见他。”
一直被莫芷晴忽略的黑人守卫队长接下话头,“小姐说的是司徒冽?”
司徒冽,司徒冽是他吗?他现在叫司徒冽吗?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嗯。”
黑人队长示意手下叫人,严重警告道:“小姐,请不要再枉费心机,否则我们很难做。”
“你跟江篱说,我要有自由的空间……就让司徒冽做我的贴身保镖吧。不然我可不能保证下次还能不能健全的活着。”对于江篱,最低级的威胁才最管用。
他一口拒绝,“不行。司徒冽他刚来暗部两年,无权胜任。”
“两年?”莫芷晴下床活动筋骨,果然不适合病人、伤者这样的角色。
“据说之前因公受伤,在医院躺了三年。”
莫芷晴蹙眉,立即发现疑点,微微抬起下巴,疑惑地望着他。
“他是老大亲自带回来的人,没有人知道他以前是干什么的。”
莫芷晴来不及细想,人已经出现在门口,阳光亲昵地眷顾未能让他冷漠的神情缓和,沉静的双眸透着看破红尘的佛性,仿佛一切了然于心,任何人事无法使之动容,
心,骤然一紧,她低声命令道:“出去。”
黑人队长浑然不动。
她瞪着眼,呵斥着,“我说出去,听见没有!”
黑人队长犹豫了一下,还是率四名守卫离开。
沉默就此化开,仿佛连空气都变得粘稠,呼气变得艰涩,她不知该如何面对他,惊喜?兴奋?郁闷?懊悔?
她深吸口气,试着走近他,每一步,都在扯动封尘在血肉里的回忆,纵然甜蜜与欢笑,依然印着血迹斑斑,但仍发现了不同之处,面容和肤色都跟以前不一样了。
“你的脸……”
“整容。”他瞟了下自己手背,神色淡然:“植过皮。”
他随意回答就像人们吃过早饭,顺便喝了牛奶般稀松平常。
莫芷晴喉咙发紧,酸楚不堪,极力抑制的泪水终于在他面前跌落,“对不起,是我的错,都怪我,都是我没用,老师你一定受了不少苦,我都不知道……”
司徒冽清冷的目光泛起一丝浅浅的犹疑,“我们认识?”
她瞪大盈满泪光的眼睛,打量着他,试图从他面无表情的脸上找到她曾熟悉的细微变化,然而,一切只是惘然,他的淡漠非常明确地说明了一个残忍的事实……他不记得了。
重逢的喜悦带着悲伤的阴影光临,郁结于心,原本以为会有千言万语的倾述,到头来只是只言片语的略过,关于苦难自饮足矣,分享只会增添他的烦扰,所以莫芷晴没有泪眼涟涟,一个人回忆起两个人的往昔,小小的甜蜜,小小的幸福,没有阴谋,没有鲜血,更没有最后一次离别。
莫芷晴笑着鼓励道:“没关系,我会帮你想起来的,我现在已经全都想起来了。”
他深深地看着花圃,逆光看不清他幽如深潭的双目是否因自己的讲述而泛起涟漪,“不用。”
她诧异地抬头,盯着他毫无感情波澜的脸,俊秀地侧面,直至孤寂的背影消失在门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