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京城是个位处于北地的都城,冬日严寒,总是飘着雪。
乔映瑶睁开眼睛的时候,第一眼瞧见的便是茫茫的大雪纷纷扬扬地落下来。
意识有些模糊,她想了一会儿自己为何会躺在这儿,却发现自己的脑袋之中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来。
最后乔映瑶放弃了回想,站起身来,伸出手去想要接住从天而落的洁白雪花。
可是——
乔映瑶惊恐地发现,她竟然感受不到雪花落在掌心的冰凉了。
她凝神望着自己的手心,继而更是惊恐,一片片雪花穿过了她微微有些透明的身体,飘飘忽忽地落到雪地上边去了。
还不等乔映瑶从一阵接着一阵的惊愕中回过神来,便有一行人快步穿过了她的身体。她回身,怔然地盯着前边那一队整装待发的侍卫,又抬眸瞧了瞧前边恢弘大气的府邸。
——东宫。
“殿下,属下到了。”
忽而有侍卫恭敬的声音传来,乔映瑶便也随着声音的来源望去,只见队伍的最前边站着一位身穿玄色金边长衫的男人,他身量极高,头发整齐地束在发顶。
男人转过身来,淡声道:“去通报太子。”
乔映瑶认得他。
是十三皇子,谢裴。
乔映瑶又望了眼那写着东宫二字的牌匾,晃了晃身子,终于是回过神来。
原来,她已经死了。
死在了她的新婚丈夫、当朝太子谢呈的手下,死在了一杯谢呈亲手递来的那杯毒酒之下。
乔映瑶再一次垂眸,盯着自己透明的掌心,看着一片又一片雪花穿过自己的身体,又看着一滴水滴穿过去,落在雪地上连一个痕迹都不曾留下。
乔映瑶伸手一抚,拂去眼尾的湿润。
前边那浩浩荡荡的一行人正朝着东宫里边走去,乔映瑶来不及想为何谢裴会出现在这里,慌忙地便跟在人群后边一起走进了东宫。
她甚至不明白自己为何要跟着进去,只是动作比她的想法来得更快,待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脚步便已经迈了开去。
东宫还是那个东宫,不同的是空气中隐约传来的焦灼气氛,以及那被几个侍卫压着跪在大殿之中的太子殿下,这倒是让乔映瑶惊讶地怔了怔。
那可是太子殿下。
谢裴却一点儿都没有将这个太子殿下放在眼中的意思,他的面上挂着一丝温和的笑意,慢慢地踱步到了谢呈的面前,笑道:“太子殿下可还有什么好说的?”
谢呈脸色不太好,也没有说什么话,只是冷笑一声。
“她的尸体放在何处?”谢裴冷不零丁地换了个话题,又走近了些。
谢呈忽然抬眸,满眼血丝,死死地盯着眼前的谢裴,“你果真是为了她?”
谢裴不答,踩住谢呈撑在地上的手掌,碾了一碾:“太子殿下,我可不会再问第二次。”
殿外的寒风倏而吹了进来,卷杂着盐粒似的雪,飘落在石板的地上。殿内燃了足够多的的炭,热腾腾的,乔映瑶感受不到什么冷热,只是看着那地上的雪粒很快地就化成了一小摊水渍。
“谢裴,”谢呈像是受了什么奇耻大辱,面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咬着后槽牙才憋出了后边的话来,“我才是太子,你可曾想过你现如今的行为有多么逾矩?”
谢裴忽然笑了,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
谢呈又说:“饶是官家疼你宠你,你这般不讲规矩道理,也是犯了大错。”
谢裴笑了好一会儿,脸色又在霎时间冷了下来。
他俯身,曲着一条腿的膝盖蹲了下来,与谢呈对视,声音冷得像是房檐上结的冰:“谢呈,要是我愿意,这个太子也可以是我。”
谢呈的脸登时便白了下来,抿着唇,恶狠狠地盯着谢裴。
“说罢,我的耐心有限。”谢裴起身,眉目低垂,又没了方才那副咄咄逼人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