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不安,他的怯懦。他的自卑。
一一的,被剥光的,摆到祝兴妍的面前。
有所忌惮,却又明目张胆地将那个藏起来的自己,坦白给祝兴妍看。
他并没有料到,将这些话说出来的时候,自己会是如此的平静与淡然。
但叶润绩很清楚。
比起她委屈愤怒地掉下珍贵的眼泪来说。
他更希望的却是,她知道所有真相,拥有去选择的权利。
不应该那么的自私,也不应该贪恋现下这些看似一触即逝的美好。
他所希望的,应该是长长久久的美好。
有底气地,坦率地,将她留在自己的身边。
床头点着一盏微弱的小灯,幽幽的光线漾开一圈圈柔和的光晕。
女人姣好面容上被照得洁白无瑕,不沾染丝毫尘埃,美丽得给人些许距离感。
大篇幅的话语说完,叶润绩杵在黑暗里回望着她。
像是将剩下的事全然交付给她,沉默着等待对面的人开口。
祝兴妍倚在床头,目光呆滞地杵在没被光照到的黑暗边沿。
其实,刚开始听他讲话的时候,视线是笔直落在男人那张被暗影笼罩的脸上的。
可越到后头,就越不敢正眼看他了。
愧疚和自责紧紧地包裹着她的心,疼得总是有隐约的泪珠在模糊眼眶。
总觉得,她应该再早那么一点点知道的……
因为这样,他的怯懦和惧怕,就能被分成两半,另一半由她来承担。
她并不知道原来那个满眼全是光的少年,曾经也生活在炼狱的黑暗当中。
哮喘病听起来好像没那么可怕,可一旦发起病来,却是真真切切能要人命的。
就像是被人生生扼住脖颈,窒息感抽丝剥茧地侵蚀着人。
在呼吸内科工作的这些年。
她知道总是有很多小孩子因为这个疾病住进医院来,也看过他们发作时的痛苦与无助,急促地拼命喘息着,像是极度在渴望着生,却又在悄然间被拉到死亡的边缘去。
而在几番治疗过后,终于稳定下病情来,却已经没有了那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取而代之的是被病痛折磨的麻木。
不过是一些连字都还没认全的小孩子。
明明没有犯错,却要被逼着去承担着这些。
她几乎可以想象到那个八岁的小润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