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菩萨心肠的善人。”
杜善人又抬起眼睛,瞅着在他家里吃过劳金的这个笑眯左眼的大车老板子,却没有答话。老孙头不慌不忙地接着说道:
“你听我说:咱们一东一伙,也有些年,你有什么,咱也摸底。你在旧中华民国,就养活过枪。光复那年,还摆弄过匣子。痛快都说了,放你出去,干正经活。”
“我没有呀,叫我说啥?”
老孙头说道:
“说来说去,还是这句话。你说没有,家修四个炮楼子,搁啥来把守?”
杜善人见钉得紧,又看见众人都冲他瞪眼,沉思一会,松了一句:
“我养活过一棵洋炮,再没有啥了。”
张景瑞紧追一句:
“洋炮呢?”
“早交官家了。”
老孙头说:
“哪个官家?”
“旧中华民国。”
“你他妈这旧脑瓜子。只有咱们八路哥才配称官家,你还不知道?”
张景瑞连忙打断老孙头的话,怕他把话引开了。杜善人却早抓住这点,他点头说:
“是呀,我是个旧脑瓜子。我是个‘夹生饭’。往后我知过必改。这回献出了金子,下定决心,跟农会走,站稳无产阶级立场,为人民服务。”
大伙都笑骂他口是心非。张景瑞忙说:
“别笑。老杜家,你要是真心改过,咱们也欢迎,可是得把大枪交出来。”
杜善人说:
“庄稼院哪有那玩艺呢?”
老初插嘴:
“不说大枪,说匣子也行。”
“匣子更没有。”
老初挤过来:
“你二小子把二八匣子1插在靰鞡里,可屯都知道,你敢说没有?”
1匣枪的一种。
“确实没有。我要是有,天打五雷轰。”
老初脸红脖粗地叫道:
“没有,拉出去。”
张景瑞摆弄着大枪,枪栓当的一声响,杜善人吃了一惊,脸又变色了。老初又说:
“咱们调查确实,他有大枪匣枪,插起来是要翻把。他不讲咋办?”
“绑起来。”
“送他去蹲笆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