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桂兰说到这儿,记起她在杜家的五年,遭多少罪呵。五年没有吃一顿热饭,没有穿件囫囵个衣裳,她想起她婆婆揍她一锄头的事,想要告诉萧队长,寻思他准知道,到底没有提,只是噘着嘴巴说:
“妈没有死,我回家就哭,妈也哭着对我说:‘孩子,也是你的命,心屈命不屈,还是忍着吧。’我忍五年了,如今你又说,打八刀不行。翻身也不能翻掉这条苦命,我只有死了,反正咱们这号人,多死几个,也不当啥。”说着,泪珠子滚下来了,她擦擦眼窝,跳起身来往外跑。萧队长赶上,把她叫回,跟她说道:
“闹着玩的,你就当真了。民主政府下面,只要男女随便哪面有充足的道理,离婚都是自由的。你找栽花先生写个申请书,给区长捎去。区长找你婆家和你当面去谈判,道理要在你这面,事就成了。”
刘桂兰笑了。萧队长又问:
“相中谁了?”
“可不能告你。”
萧队长吓她:
“你要不说呀,事可难办了。”
刘桂兰忙说:
“我说出来,你可别告人。”
“那还用提?”
刘桂兰脸颊飞红了,半晌,才吞吞吐吐地说道:
“咱们是量女配夫。咱不识字,也得找个不识字的人。”萧队长笑道:
“老孙头一个大字也不识,你相中他了?”
刘桂兰起身要跑,萧队长忙说:
“别忙走。问你正经话,你相中的姑爷工作好不好?成份好不好?人品怎么样?要是都行,给你找个保媒的,一说就妥。要是不行,趁早打消好。”
刘桂兰连耳根都红了,眼睛瞅着别处说:
“是个扛大活的,工作要不好,大伙还能拥护他?人品呢,”刘桂兰笑着不肯往下说,停了一会,才又说道:“谁知道人怎么说他?反正配我是够了,咱们俩谁也不隔厌谁就得了。”萧队长笑着羞她:
“‘咱们俩’,那一面是谁?媒婆还没有,就称‘咱们俩’了?”
羞得脖子通红的刘桂兰说道:
“萧队长今儿咋的呐?喝多了吧?”
萧队长今儿事都办完了,宗宗样样,都称心如意,从心里感到欢喜,还想逗她:
“老实告你,你相中的人,早有对象了。”
刘桂兰这下急眼了,转身忙问道:
“谁?你说他相中谁了?”
“你先说,‘他’是谁,兴许我搞错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