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二,龙抬头。
郭威如往常一般到了滋德殿,翻开御案上一卷奏表,乃是河南尹、西京留守武行德上书,细表王峻往日之功,今时之劳,言王峻国朝邸柱,从龙元臣,不可轻薄。
虽然言辞含蓄,但郭威还是能看得出来,这是给王峻造势,希望朝廷能把王峻留在庙堂。
冷笑一声,郭威将奏表搁置一边,王峻意气用事,撂了挑子,自己派人去说过两次,他都置若罔闻,难不成还要我找肩舆去抬他不成。
于是又拿起一封,乃是成德军节度使何福进上奏,翻开来一看,果然,还是奏请陛下,挽留王峻任枢密使一事。
接下又翻了几卷,一看卷首,全是节度使的奏表,郭威又惊又怒,没有心思再看下去,之前刺报中言,王峻递书十余镇请他们上表,原来就是为此事。
难怪,王峻自罢官职没几天,哪怕上表请辞也不过旬日,这些奏表便接二连三的到了,军机国务,也没见他们如此讯急。
深吸了口气,郭威强压下怒火,沉思着该如何应对。
眼下慕容彦超还未平,朝廷声望不显,十余位节度使上表请留王峻,若置之不理,定会朝野震动,届时大位不保,便要祸事。
可若就此屈服,往后少不得要被这些权臣蕃将牵制,于国于民,都是祸端。
边归谠一事还没找出幕后主使,要留王峻在台上遮箭挡刀,是肯定的,但不能依着这些节度的意思来。
思来想去,他得出个一石二鸟之计,不过在此之前,须得亲自去见一见王峻。
说起来,他和王殷、李洪义加上自己,当年是距离帝位最近的四人,但最后,还是自己得主神器。
他们三人,李洪义性怯儒,不值一哂,王殷贪吝,难成大事,唯有王峻,虽骄纵,却有城府,一个歌伶能爬到宣徽使的位上,不是一般人物。
这三人,都是与国同体的大员,对待他们,不能像对普通臣子那般总端着皇帝的架子,何况王峻身为枢密使,又兼次相,此次经边归谠弹劾,在朝堂上闹得下不来台,若没有一点怨气,那才要担心。
郭威换上一身便服,只点了数十殿直,悄悄出了宫,径直来到王峻府上。
王峻与他那孕妾,正在花园里厮磨耳鬓,缱绻旖旎,听得管家来报,言府外有一贵人请见。
“来人生得是何模样?”王峻轻抚着美妾微隆的小腹,不咸不淡问道。
“仪容甚伟,贵不可言。”管家斟酌着词句回答,他一见来人就猜得是皇帝,但必须得装着不认识,不然现在站在这儿的,就是郭威本人了。
王峻动作一顿,笑容渐敛,美妾见他神色,缓缓起身,柔声道:“郎有大事,奴奴先行回避。”
王峻呵呵一笑:“也没有什么大事,来,我先送你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