谪言踩着血泥走到她的身边,蹲xiashen体,与她平视:“你娘已经死了。”她指着妇人的尸体道。
孩子听了她的话,哭得更凶了,边哭边用小手拉过她的手放在那妇人的尸身上,口齿不清道:“救救……”
是让她救自己的娘亲呢!谪言反握住她的小手,轻声说道:“死了,救不了。”
巫族后嗣,掌阴阳道之职,血液里面有着天生能识懂死生大事的能力。这孩子虽然小,却听懂了谪言的话,于是,哇哇大哭直至气竭昏睡在了谪言的怀中。
谪言轻拍着她的背安抚,周围天色未变,环境未变,也不知过去了多久,那孩子慢慢醒来,谪言指着她族人的尸体说道:“磕个头,跟我走吧。”
那孩子睁着一双明亮的泪眼看着她再看看自己的族人,一脸悲伤懵懂,却慢慢俯首叩头,有模有样。谪言看着,心中不免对这孩子生出了几分同情外的欢喜。
那孩子叩完头便走过来牵着谪言的手,谪言低头看她,轻声说道:“走吧。”
两人同时抬脚,这一抬脚,房中谪言怀中的孩子像是突然醒过来了,她的双眼不再空洞,苍白的小脸上,慢慢露出哭相,她紧紧抓着谪言的衣服,低低啜泣起来。
谪言把她的头搁在肩头,起身边拍边哄:“没事了,没事了。”
她抱着孩子走到窗边,窗外春光正好,院中巨石底部的缝隙中,有几株野草破土而出,在缝隙里探出了头。看似脆弱,实则坚韧。曾几何时,她也和这个孩子一样,脆弱得能被一阵轻风吹倒,但终究生存了下来,在看似强大的磐石地底,深深扎根。
涿州城教练场。
海棠拎着一盏油纸灯笼,独自走在去往密室的路上。她的衣袍在夜风的吹袭上,翻动着细小的浪花。她面上的表情却与那日站在城楼上与八部军对弈时露出的表情相同,坚持又刚毅。
暗室内的司徒贺在听到声响时便睁开了双眼,在看清楚来人时,脸上挂上了得逞的笑:“林将军,你终于是来了。”
像是早就料到她会来一样。
海棠单刀直入道:“那四万八部军也要寻地方烧了?”
司徒贺显然没料到她会如此直接,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是。”
海棠闻言点点头,而后便转身欲离开。司徒贺急急唤住她:“林将军……你这就走了?”
海棠听了他的话,回头讽刺道:“我跟你不是一路人,少陪了。”
司徒贺面色不变,只在海棠抬脚离开时开口问道:“林将军乘夜而来就为了这一个问题?”
海棠走至拐角处回过头道:“你要说的我都猜得到,猜不到的有人猜得到,我早晚会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没什么可好奇的。我来,只是想确认一个连死都不怕的人,是不是真的要拉着几万人马陪葬?”她顿了顿继续道:“司徒贺,若为大局着想,应当想着为这四万人谋生路,而不是你一了百了,让他们无故陪葬。”
海棠的嘴巴狠毒,说话不留余地,不懂得转圜,且常常,一针见血,没有任何征兆的直接戳你心窝子。与她说话,没有顶了天的涵养或强大的适应能力,瞬间炸毛是常态。
司徒贺双手在膝盖上握成拳头,嘴唇翕动半天才道:“林将军,你……你猜到这些人变成什么了吧?”
一定是这样,不然也不可能那么迅速地想出应对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