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闱骤变,盘踞雁国政权中心多年的顾氏也深陷其中,南街顾宅放松了警惕,似乎是在情理之中的。
谪言也正是料到了这点,才临时起意,决定让夜煞前去盗宝。
夜煞的特长是见血杀人,但是她的功夫绝对能算得上绝顶高手之列。连一贯以功夫见长的修竹跟在她的身后,见她三个起落便入了顾宅深处,内心也不由一阵惊叹。
她站在顾宅之外的高楼之上,全神贯注着宅内的动静,青色巨鸟在她身边也不时摆动着头颅,分散两边的双目也偶尔侧一下,看着不远处漆黑一片的地方。
丑时初,宅内灯火骤亮,人声骤起。修竹凝了眉,待看到亮光照耀下,一个黑影被无数黑影围攻之时,便和巨鸟一跃而下,直冲那人过去。
巨鸟扑腾着翅膀,围攻夜煞的人群被它掀动的巨风吹落老远,夜煞趁机抓住修竹伸出的手掌,一跃而上,坐上了巨鸟的背。
黑夜之中,顾宅无数人带着惊恐惊奇地看着巨鸟背着两个人,冲天而去,转瞬便在天际失了踪影。
润渝运河南边夹道的码头上,谪言和拿着一个包袱的兕心已经等在了那里。待巨鸟鸣叫一响,两人不约而同朝天际看去,进而,从眼里都露出了笑意。
夜煞从巨鸟上一跃而下,有些诧异地看着眼前的情景。
“你这是要走?”她问道谪言。
“你从闵罗来,难道还猜不到我盗巫草精魄的原因吗?”谪言反问道。
巫尸成尸时间增长,除了蒿乂草外,唯能解人身尸毒的,当今世上,唯有这件至宝了。况且,离闵罗巫尸成尸时间,已过去一月有余,确实不能再拖了。夜煞将手中的木盒递过去,谪言自然看到了她手臂上两个铜钱大小的血窟窿。
“先上船把伤口包扎一下吧。”谪言没伸手去接,而是对夜煞说道。
夜煞摇了摇头,看了眼那只见到谪言便黏糊上来的青鸟,说道:“你虽有能力救我囚我,但现在恐怕并不能治好我惧光的毛病吧?”
“确实,这点需要等我功力恢复之后方能做到。”谪言说完笑了笑,又道:“先治脸,也一样。”
“脸不重要。”夜煞摇了摇头,对谪言说道:“我有重要的事,怕是不能与你同行了,你记得,帮我摆脱我师傅的追踪。”
脸不重要?谪言有瞬间的怔愣,待看到一旁兕心修竹促狭的视线时,便有些尴尬地抚了抚自己眼睑上的疤痕。
她忽然就笑了,继而淡淡道:“但愿你这个重要的事儿,不是去杀你的生父。”
夜煞闻言一愣,再开口时,眼中的煞气锐减,转而浮上一丝清明。
“我出手杀人是有条件的。”
言下之意,她得了自由,顾峥的命她便不是非取不可了。
谪言笑开,自怀中掏出一枚金色的铃铛,递给了夜煞。夜煞一下子就愣住了,她朝谪言递着木盒的手还不曾收回,两人相对而立,互相看着与自己相同的姿势,心中陡升快意。
谪言率先伸手接过木盒,对她道:“有空来找我,临都乐岛,你知道的吧?”
夜煞接过铃铛,点点头,而后转身。只未前行两步,便“唰唰唰……!”有七枚尖细的枣木钉钉在了她的脚边。
这些钉子,正是在刑部大牢时驭巫军封住她巫术功力的钉子。她回过头,青鸟的嘴巴还没来得及闭上。
钉子,正是从它的嘴里射出的。那日,她醒来身处佛像之后,也正是修竹带着这只巨鸟吸走了她身上的钉子。
“我想了想,你手无落华,带着烟烟上路会稳妥一些。”谪言抚摸着巨鸟的翅膀说道。
夜煞蹙眉看了看巨鸟的体型,说道:“不方便。”
言语之中,丝毫都没有怀疑谪言的居心。
谪言的心情又好了些,她右手轻轻一挥,那只巨大的青鸟便顿时化为一团青烟,朝着夜煞右手的手腕上飘了过去。
夜煞掀开衣袖,那嫣红的牡丹花花蕊中间,有一点小小的绿点,藏匿其中。夜煞再抬过头,谪言已经上了船,修竹拎着一个不大的包袱塞入她是手心:“夜煞姑娘,江湖路远,珍重。”语罢,朝着身后的船只一跃而上。
夜煞看着船只慢慢走远,拎着那虽小却沉甸甸的包袱,转身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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