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应炻离开了,和夜煞一起。
李漠和海棠毕摩都知道他的处境,也理解他的决定。亡国王爷,曾经闵罗最尊贵的氏族,他一次次看着闵罗这不受控,这再也回不到当初的一切,还要忍受躲避着联盟国的猜忌和暗杀。
他会心灰意冷,也是人之常情。
谪言将他们二人送出了泉州,叮嘱夜煞:“丸药全部吃完,若无全部恢复,一定要来找我。”
夜煞不说话,她便冲神应炻道:“这姑娘为了救你,叛离师门,还欠了我几个人情,可她太不拿自己当回事儿了,还希望王爷您盯着些,若她服药之后没有全部恢复,一定要带着她来找我。”
夜煞听了这话,瞪了谪言一眼,像是责怪她不该和神应炻说这些。倒神应炻心觉闵罗变故之后,这姑娘对自己不离不弃,却有情有义,屡次出手救自己于危难,一点儿都不像她所说的,是单纯为了报赠药之恩而来。她满目的煞气,却掩盖不了那份温暖浅淡的情意。
可,若他还是以前的荣安王,一定会心甘情愿,毫无顾忌地回应这份患难中的真情,可是……
“神某记下了。”他恭恭敬敬应到谪言后便转身离去,夜煞脚步不疾不徐,始终跟在他的身后。
谪言目送着他们的背影慢慢消失,心知神应炻此人善良温和,内里坚韧无比,他敢独自一人待在云国半年,又敢独闯璇玑洞中为闵罗众将士找寻一线生机,看似疲累茫然想要放弃,实际上他的性格也不会允许他那么做。
他一定会待在闵罗的某个地方,等待着这三十多万巫尸,最终的结局。
海棠李漠和毕摩,最终是领着三万的先锋军,开拔去了雁国的邕城。临行前,托付谪言留下,等着屠安的消息。
谪言应允了。
她对此番变故,也觉得十分不安,留地一夜,无数绿鸹自她身边飞离,可直至海棠他们开拔,也未有一只绿鸹飞来。
…………
春寒料峭,虽入了正月,天气却始终未有好转。
停了十来日的风雪,暮夜而至。
一阵风刮过,半掩的窗户被吹开,“哐当—!”一声之后,是飘忽晃动的烛火。端坐书案前查看前线军报的齐昊,连唤几声来人也不见有人应声,门外很安静,可是,不该如此安静!
他眉头一皱,便起身打开了房门。
房门外,院中侍卫尽数倒地,十来个黑衣人林立风雪中,见他开门出来,为首看着南边院子的人两指轻轻朝前一指,后面那些黑衣人便快速攻了过来!
“啪—!”齐昊抬脚一踹,连着三个黑衣人倒地。接着,他展臂提气,一套拳法打完,黑衣人全都被打趴在了地上。
只是他还未站定,一道黑影自他的右边闪过,他迅速提气出掌,而后快速朝后跃去,刚站定,右胳膊便感到了一阵剧烈的刺痛,接着便是液体涌出的感受。
他抬头看去,为首的黑衣人指尖泛着莹蓝的光,蒙着面孔的脸上,一双眼中泛着毒辣的光。
“巫族?!”齐昊眼眸一眯,沉声肯定道。
那男子不说话,待齐昊刚说话这句话又快速得攻了过来!蓝光诡异,却缥缈无形,在他的指尖已各种各样的形态变化绕行,齐昊不小心碰到那些蓝光,身上便多出一道伤口,齐昊只能不断避让。他一边避让,一边想要寻到机会,去房中取剑,只是那人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意图,不断将他隔离在房门之外。
齐昊无法,迎着蓝光一个跃身,跳到了被风吹开的窗户前,他纵身一跃入了屋内,拔了剑刚冲到外面,突然浑身大汗淋漓,人一个卸力,便心道不妙,而后踉跄了一下,人依到了庑廊的柱子上。
黑影迎面而来,齐昊闭上了眼……
“咚—!”一声传来,齐昊刚沉寂如死灰的心突然复燃,他睁开双眼,看到数十名黑甲卫从院墙跃下,跳到了他的面前。
黑甲卫是悍龙军中最强的驭巫军,有他们在,再强大的巫族,术法都会受到限制。
只是,他显然料错了。
那手持蓝光的黑衣人虽然被黑甲军一脚踢倒了,可他再度攻过来时,术法不仅没有受到限制,反而像是法力大增的模样,飘忽的蓝光突然在他手上绕成了长链,破风扫来!
而那些黑甲军,也和他一样,像是突然卸了力,突然往地上一瘫,谁都爬不起来。
“哒哒哒……”黑衣人的脚步再次靠近,齐昊的心一揪,担心那些素来直接服从帝令的黑甲卫要把命给搭在这里。
“轰—!哗……哗哗……”齐昊的揪心也就才开了头,院子突然一阵地动山摇,剧烈晃动了一下,跟着,便是院内青砖像是被什么巨物突然顶开了似的。
齐昊抬头看去,一只通体纯白,巨大无比的白色巨蟒破土而出,吐着蛇信的大脑袋还甩了甩头上的泥土,它浑身布满坚硬的鳞甲,细瞳金眼一眨不眨盯着那手持蓝链的黑衣人!
“吼—!”它突然发出一声巨响,蛇首前探,以极快的速度朝着那黑衣人攻去!齐昊只觉眼前一阵白虹闪过,下一秒,那在他们这儿披靡无敌的黑衣巫族被那白蛇吞入了腹中而后又突然吐出!
他被吐出后,像是受了极严重的内伤,绕手蓝光挥舞的速度慢了下来,那些蓝光的威力,齐昊是极其清楚的,是以,他有些担心地看了眼,那慢慢拖动着尾巴,铺满着整个院落的白蟒。
“啪—!”一声,蓝光重重甩上了白蟒的身体,齐昊心一紧,却看见白蟒一无所觉,像是没受到任何影响似的,蛇尾一扫,院中树木石桌,花坛盆罐被扫荡一净,那黑衣人连跑都来不及,便被白蛇蛇尾一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