谪言一听这人如此轻飘飘又残忍到了极致的语气,便猜出了他的身份。
云国卓亲王元烁长子——泠王元季。
传闻他三岁便被他的亲叔帝君元燿养在了身边,元燿膝下无子,整个云国的人都知道,他是将此人作为继承人培养的,这个元季,就是未来的云国帝君。
谪言知道此人性冷无情,手段残忍比之慕容荿有过之而无不及,只不过两人一个阴毒,一个却是明狠,性子上是有所差别的。
今儿运道很差,刚出门就遇上这么个人物!谪言心道,她性子温婉,却轻易不肯吃亏。越是以权欺人者,她越是反感。她越生气,脸上的笑越深,眉宇间便越发柔和了起来。
“撞了人就要被挖眼睛,你云国的律条这么狠?”她笑着说道。
那男子闻言,转过去的身体又缓缓转了回来,他细细打量了一下谪言,冰冷的双眸中,出现些许探究,而后,谪言注意到他的目光凝在了她眼睑上的瘢痕上了。
“林家的?”
他话一出口,谪言便知道她猜到了自己的身份。于是笑着应声道:“林氏谪言,见过泠王。”
谪言说完便见元季眉眼一抬,没等他开口,便又道:“今日谪言有错在先,还望泠王能够大人不记小人过,饶恕谪言这次。”
伸手不打笑脸人,礼多人不怪。把身份降在尘埃,这上位者要还跟自己过不去,那可就说不过去了。
果然,元季沉默了。谪言瞧着周围越聚越多的云国百姓,始终笑着维持着一脸的谦卑。
“你装蒜的功力很高明。”元季沉默了一会儿道。
谪言不慌不忙继续笑着,垂头道:“泠王息怒,今儿确实是小人无状了。”
“走吧!”
谪言刚说完,便听到元季清冷的音调响起,她抬头看去,他携着军士离开了。那背影清瘦却透着股子傲然,倒是符了他那冷冰冰的气质。
谪言看了一会儿,便转身朝着顾清琬住的朝明巷走去,她自然没注意到,背后那清瘦傲然的背影在她转身后便也扭转了头,看着她有些嶙峋的背影。
“小人?堂堂林氏家主,居然将姿态摆得如此之低。”他说这话的语气分明有些嘲讽,只脸上和眼中除了冰冷,再也没有第二种情绪。
远处的谪言脚步微微一顿,步伐随即缓慢了下来。
“此人无利不起早,楚国雁国供得起,我云国供不起。”
又是轻飘飘一句话,那头谪言听了便知道这元季指的是她插手诸国之事,眼中的笑意又是一深。
供不起?
本来我还不打算插手你家的事儿,既然你这么说了,那不做点儿什么,倒还真是有些对不住您的话。
谪言想着,脚下的步伐便恢复如常了。
身后元季倒是没再开口,只响起了几声轻巧的步伐,谪言便知道,自己刚入宏佑第二天,便被人给盯上了。
她想着,可不能够给顾清琬惹上麻烦,于是引着这些人,在宏佑的大街上,兜起了圈子。
云国的街市虽不若渝林临都那般热闹,但却是极有特色的,街头巷尾,百姓商贩,摆在门口的摊位桌椅,皆是晶透的厚冰制成的,不必细瞧,那一条条的冰制摊位,如水晶一样,将阳光折射成无数五彩斑斓的霞光,映射在每一个走在街头的人身上,将他们身上的衣物,全部照成了五颜六色,像是在阳光底下,冰川之上,开出了绚烂的花。
谪言走着看着,忽然脚步一顿。她见了距她的位置两丈之远的摊位上,有个姑娘,正心无旁骛挑着花样精致的算囊。
那不是顾清琬又是谁?
谪言还在思索着要不要上前去打招呼,却见她已经挑好了站了起来,一转头,视线便与谪言对上了。
“林……!”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在谪言身前摇摆的手掌和左右扫了一下的眼神之中。
谪言瞧见顾清琬垂了一下眼眸,低头将手中算囊的口朝西边的方向放好拿在手中,而后,她便抬脚离开。
谪言继续带着那些兜圈子。只是入了巷子不过一刻,那些人的身形相继出现在了各个巷道上,只是,没一个看到谪言的身影的。
“怎么决定住下了?”
西边郊道的银杏古树上,叶荫下,盘腿坐在一根细树枝上的谪言,问道一旁粗树枝上坐着的顾清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