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修被击退,撞在石壁上喷出一口血雾,但眼中凶光不减,又添几分邪气。他阴森一笑,又提剑朝陶臻倏然刺来,陶臻从容不迫见招拆招,身姿轻盈若风,双掌翻飞如蝶,趁隙一掌拍在任修持剑的手腕上,抢下他的长剑握在手中。
任修长剑被夺,周身杀气却更胜。他屈指成爪,骤然袭向陶臻面门,陶臻以剑格挡,哪知任修却迎面而上,十指撞在剑身上,竟如金玉碰撞,铿锵作响。
陶臻见状,随即换了招式剑掌并用,一面用剑光逼退任修,一面用掌风攻其破绽。任修左支右绌,逐渐被笼罩周身的冽洌剑光所压制,陶臻趁胜追击,欲给对方致命一击,便又急催内力,贯气于掌中。
然而就在陶臻出掌的一瞬,一阵剧痛却从心口袭来,全身血气骤然逆行,令他顿时手足麻痹,无法稳住身形。仓促间,陶臻以长剑撑住摇摇欲坠的身体,低头喷出一口血沫,而这间隙,却又让任修得了反攻的机会,他就势猛扑过来,锋利的鹰爪一把锁住陶臻的喉咙,猛力将他向后一推,狠狠地抵在冰冷的石壁上。
陶臻呼吸受制,挣扎间又暗自强行运功,可几番努力之下,却仍是感到行气不畅,心口疼痛愈发加剧,又有甜腥急涌上喉头。这情况让陶臻直感不妙,他在寇言真手中伤了经脉,方才与任修动手时又猛催内力,才导致血气逆行,有了走火入魔的征象。
陶臻之前虽有预料,却未曾想赤火功的反噬会如此迅猛强劲,竟在这关键时刻出了岔子。眼下他运功不成,又被任修锁住咽喉,抵在石壁上动弹不得,强烈的危机感在这一瞬间袭上心头,令陶臻一阵背脊发凉。
然而此时的任修,似乎并不急于对陶臻下杀手。他冷冷地看着陶臻,诡异的金色双瞳在其脸上缓慢游走,犹如猛兽在审视自己所擒获的猎物。他的眼中流淌着杀意,还有那无法抑制的赤裸欲望。
陶臻在任修手中无力挣扎,清晰地感觉到他在用手抚摸着自己的身体,冰冷的触感从腰间滑向大腿,几番来回,令人心生恶寒,又倍感受辱。
若再如此下去,便会落入任人宰割的地步,陶臻宁可自尽,也不愿受其侮辱。他又再次运功,欲强行冲破阻碍行气的障碍,但他越是如此,心口越是疼痛难忍,整颗心急速跳动,仿佛要在胸腔炸开。
但横竖都是死。
陶臻的嘴角不断溢出鲜血,身体簌簌颤抖,冷汗涔涔直下。他强忍疼痛,牙齿仿佛都快被咬碎,拼命地聚气于丹田,又猛然让气流迸发出去,一次又一次地,不管不顾地冲撞着身体里的阻碍。
陶臻的心口就像被插进一把刀子,随着气息的强悍冲撞,一寸寸地深入心脏与血肉。他痛不欲生,却依旧没有卸力,反而像是见到生机那般,不要命地向前发起冲锋,直至最后,痛到不知痛,连舌尖都变得麻木。
当插在心口的那把刀子直直没入胸膛时,陶臻的耳畔忽地传来一声脆响,犹如银针落地,又似琴弦崩裂,就那么短促的一声,落在他浑浊的意识里。下一瞬,眼前忽有火光乍现,一束火苗骤然冲破黑暗,又如燎原之势,迅速扩散成一片火海。
火海熊熊燃烧,无边无尽,陶臻的意识被困于其中,还来不及挣扎与抵抗,便被无情烈火一口吞噬,刹那之间,化作随风飘散的一缕细碎灰烬。
第一百章
阿依若走出密道,见古墓外硝烟弥漫,杀声震天,血月教徒拼死突围,与各大门派的高手厮杀成一片。她四下顾盼,在人群中寻找着族人的身影,却因穿着血月教的衣裳,未敢轻易暴露于人前。
白雾漫布山林,浓烈的火药味扑面而来,直呛口鼻。阿依若用匕首划破一截衣袍,以此蒙面,悄然向刀光四溅的战圈靠近。而当她快要走近时,一抹湛蓝身影忽地从天而降,手持双刀落在身前,挡住她的去路。
阿依若还未看清来人面目,那人便不由分说地一刀劈来,俨然将她当做血月教徒。阿依若镇定自若,闪身避过刀光又随即出拳格挡,两人身形来回交错,在朦胧的白雾中一起一落,如鸿雁飞纵。但拆招数回后,两人却不约而同地停住手,眼中皆是流露出欣喜的神情,隔着轻纱白雾,怔怔地看着对方。
习武者一招一式自有来历,若非刻意隐藏,很容易被人辩出身份。更何况,此人使的这套刀法由她亲手所创,虽说只传族中女眷,但自己离开族人时,却将刀谱悄悄地放到了他的枕边。
当年阿依若主动请缨潜入血月教,走时不知归期,便将自创的刀法留给了年幼的孩子。这十几年光阴过去,当时深觉寸阴若岁,如今见稚嫩孩童长成如玉少年,英姿飒爽,又直感岁月如梭,彷如白驹过隙。
阿依若认出眼前人,眼眶霎时泛红,扯下面巾道:“臭小子,居然敢和老娘动手?!”
“娘……?”仇君玉愣在原地,将眼前人看了许久,才难以置信地唤了一声娘亲。他与生母分别许久,母亲离开时他尚且年幼,若不是日日望着她的画像长大,或许早已记不得娘亲的样子。
画中人与眼前人的样子逐渐重叠,而因岁月善待,阿依若与从前相比并无明显变化,风霜与磨砺只为她添上几笔成熟风韵。仇君玉眼眶微红,惊讶地看着阿依若,仿似在等着她的回应,阿依若便温柔一笑,朝着他微微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