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南康听罢,心中一动,即转视众将。部将们相视片刻,觉得宓菲之策,确实是个不错的办法,便点头示意。夏南康见罢,诚恳又问:“宓掌门可真想好了?战场多险,可不比这侯府中安逸。”宓菲脱尘便笑道:“生死有命,小女子不怕。”夏南康点头即道:“来人,将侯府的家眷送回去。”宓菲大喜,忙扎礼谢道:“殿下仁厚,是我夏氏万民的福气。”夏南康青涩一笑:“也怪南康无能,不然也不会让大家涉险。我们走吧!”说罢,夏南康转身下楼,宓菲与众人亦跟随在后。一时,夏南康的心中竟有几分激荡,不禁暗叹道:“身上肩负的性命,竟又多了一条!”
片刻之后,夏南康翻身上了马,伸手便道:“上来吧,你虽是侯易的女人。此番突围,南康亦不会让你受到伤害。”宓菲笑笑,也不避忌,抬手就是一勾。俩人细皮嫩肉,十指相触,便觉对方软软的,柔若无骨一般!待他妙劲一提,她已落在马背之上。男子入世未深,女子久旱逢雨,俩人贴着身,心头竟同是一热。她轻抿了一下嘴,他则深吸了一口气。过了一阵,夏南康缓过劲来,方才依依不舍地喝道:“神弓手准备!”
号角鸣毕,殿墙箭楼上的弓手们即提弓挽箭。“射!”夏南康一声令下,号声中密矢如雨,疾疾便落在北殿外朱雀军的盾甲之上。前排挡避不及的朱雀军瞬间倒下一批。不少中箭的人刚摔在地上,捂着伤口没吼几声,已被复箭取了性命。比较幸运的人,则被战友拖入盾阵之中。朱雀军的部将虽在盾阵中吆喝,北殿门外的朱雀军却仍是一片慌乱。少时,北殿门缓缓而开。夏南康一手持缰,一手揽着宓菲,领着部将们就杀了出来,夏仲启所在的马车亦混在禁卫军丛中。
朱雀军的部将很快便认出了夏南康怀中的宓菲,是侯易的家眷。部将的头皮一阵发麻,即令道:“勿伤了丞相家眷!”朱雀军将士随即一阵惊愕,竟不知丞相家眷是谁?部将却焦急万分,若伤了丞相家眷,可是掉脑袋的事,急急又吼:“白衣服那个!”朱雀兵士这才恍然大悟!若此刻侯易、寒卓,又或是龙卫在此,即当巧妙处置。可偏偏这些高级将领却都不在。朱雀军的将士一时便躁动起来,杀也不是不杀也不是,仿佛木头一样站在这任人砍杀。
夏南康看准了时机,暴喝一声。飞剑脱鞘而出,瞬间便穿进敌阵之中。利刃一阵横穿直捣,仿佛一尾快鱼,在涛声中淋漓地穿梭着。霎时,朱雀军倒下一大片。禁卫军骑兵虽然不多,却足以在这样散乱的步兵阵中冲出缺口。前方马蹄一阵践踏,后方的步兵便如潮水蜂拥而出,呈锥形直入敌方阵心。
颠簸的马背上,宓菲双目紧闭,哀怜忐忑。她原以为凭借自己的身份,朱雀军会让出通道来,没想到事与愿违,竟害了人命。趟了这浑水,真让她有些力不从心。
前方的朱雀军正是焦头烂额,后方不知怎的也突然慌乱起来。夏南康张目一看,就见孟子恒领着一小波精兵在隐秘的深巷中发难。孟子恒身侧,干将赵山河与平乐三子亦不是等闲之辈,北殿门的朱雀军腹背受敌,一时溃不成军。杀喊声和刀剑声沸腾一阵,竟真的杀出一条通路来。两军会师,飞剑入鞘,夏南康欣喜便道:“多谢兄弟们出手相助!”王若飞杀得正兴,即豪气干云道:“不然怎么叫兄弟?”孟子恒不敢大意,忙提醒道:“沿路的守卫已经解决了。殿下,我们先出城吧,朱雀的援军就要到了!”
“好!”夏南康说罢勒起缰绳,正要杀出去。他回神一看,才发现随军奔了一路的夏紫琪早已脸色惨白。而在她的身侧,刘若溪和叶娇婷也好不了多少。夏南康眉头一紧,焦急便道:“几位姐姐,你们先上父皇的座驾吧。菲掌门,你也过去。”众女感激地看了夏南康一眼,便在步兵的簇拥下快步上了马车。见众女暂得安身,夏南康心头的大石稍稍放下一节,即道:“孟兄,带路吧。”“微臣领命!”孟子恒急急应了一声,策马便奔。夏南康与赵山河跟随在孟子恒身侧。平乐三子则小心翼翼地护着马车。步兵分出一小波人,护着两翼,抵住朱雀军的冲击,大部队有条不紊地便朝北城门奔去。
杀喊声中,马车一路颠簸,似乎只是一次喧哗的不太平静的旅程。车内众人刚缓过神来,叶娇婷便兴奋道:“菲姐姐,真的是你,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这些日子你都去哪了?怎么会在这里?”宓菲恬静一笑,便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缓缓说了一遍。
原来,自瘦道一别后,宓菲便先一步到七星镇筹备婚事。宓家本是音律世家,而约婚的刘家书画也是一绝。俩人情投意合,亦是门当户对。可不知怎的,这枚婚事却引起了某些人的注意。大婚前,小俩口在银川平原郊游时,突然杀出来一伙强盗。刘公子当即成了刀下之魂,宓菲亦被恶人掳了去,并关押在银江畔的小黑屋里。面对恶人的逼婚,宓菲终日以泪洗面,琴声更是幽怨,以致银江江浪滔天,久久不能平息。
一天,在银川平原剿匪的侯易发现并解救了她。为报答侯易的救命之恩,宓菲便以妾氏之身,嫁入了侯门。尽管侯易热血多情,以致宓菲在过门后并未得到宠幸,却也留下了这么一段刻骨铭心的回忆。“他踏着白马,将我从魔爪中拯救出来。这对于深陷泥潭的少女,是一件那么幸运的事!”话语间,宓菲渐有些动容。众人愕然之下,亦有几分同情和感慨:“真想不到,一别三月,一代乐姬已为人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