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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 榻上激辩（第1页）

“混蛋！”黄素萱羞愧难当，提掌就呼。涂强挡着，一下便将她压在榻上。黄素萱心里不从，即又喷了他一脸。涂强颤了颤，双目瞪圆，脱口就骂：“升龙人真不识好歹，朕念你有几分姿色，本想给你一个重生的机会，现在你不会再有机会了！”

没想到吼着吼着，涂强竟红了眼眶，越发激动起来：“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瞧不起人？朕虽是乞丐出身，也是有爹妈生的！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在这座城里朕受了多少的白眼？连这里的狗，都不安好心，都要咬朕！逼得朕落草为寇，你们还要赶尽杀绝！”愤慨中，涂强一手就往黄素萱脖子上掐过去，掐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少时，黄素萱已满脸发紫。她拽着涂强的手，牙缝里竟挤出了几个字：“你真可怜！”“是，朕是可怜，但朕要你们可怜一百倍！”盛怒中，他又添了几分力。眼看黄素萱就要气绝，她却还要抬杠：“就算你杀光了城里所有的人，包括我……你也没人疼！没人爱！”

如闻天雷，涂强松了手，呆愣后缓缓竟现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黄素萱刚喘了两口气，却被揪了发。耳边，随即便传来恶人撕心裂肺的狼嚎：“你告诉我，为什么！”黄素萱冷冷一笑：“因为一时的不痛快，你把所有的人都当成了仇人；也因为一时的痛快，你把别人所有的关心和怜悯都吓跑了！你的心里只有埋怨，眼里只有仇恨，手里只有鲜血！你当然只能当一个孤独的人！你问心一句，有好好待过双龙城的生命吗？还是一如既往的随心践踏，纵情羞辱？”

耳边的话，让涂强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在一条并不繁华的街道上，一个孩子不小心碰着了他的碗。他仗着比人家个头高一点点，立起身，脱口就骂，骂得孩子体无完肤、跪地大哭。没一阵，孩子的哥哥来了，领着一群大孩子把他追了几条街。

又有一次，邻家姑娘好心往他碗里放了块馒头。他瞧见人家也孤零零的，便壮着胆子摸了一把。第二天姑娘路过的时候，远远就躲开了。而他，也挨了一天的饿。

就这样，他渐渐长大了。他便开始偷，便开始抢。有时候他被打得皮开肉咧，有时候他被关在小黑屋里好多好多天。日子虽然困苦，但是只要他的茶花女还在，他便觉得自己的生活仍充满希望。因为，这城里还有一位从不会斥责他的女孩。

他总是摘了花放在她门口，并躲在暗处悄悄看上几眼。直到有一天，茶花女生病了。他终于忍不住偷偷摸进了她的房间。他本想在榻旁问候两句，甚至只是一句。不料她竟然醒了，还张了口。

“坏了，她要大叫吗？”惊骇中，他一手捂住了女孩的脸，捂得紧紧的，直到她不能再动了。“她晕过去了吗？她一定是被吓坏了！”他自我安慰着，蹑手蹑脚从窗户爬了出去。

第二天，饿疯了的他又跑到破庙里偷贡品吃。恰巧俩位妇人进来祈福，他急急就躲到青龙像的后面。没想到那妇人完了事，喃喃竟和旁人唠起来：“东街那哑巴女昨天被杀死了，你知道啵？”旁人叹声便道：“知道，死得太惨了！官府大早上就发了通缉令！那犯人估计也活不久喽！”俩人叹罢，缓缓便出了庙，落下涂强一个人。从此，他只能一个人了。

“不，我不是存心的！”回想中，涂强正喃喃自语，耳边又传来了黄素萱的冷斥：“满朝文武唯唯诺诺，不因你是新帝，而是他们怕；全城百姓苦苦哀求，不因你是主宰，而是他们痛；素萱今夜直言相告，不因你是夫君，而是你不配！若死不悔改，你永远只能在仇恨里活一辈子！”

回过神来，涂强不可置信道：“不会的，朕是升龙的新帝，朕是全城的主宰，朕是你的夫君！是你们都应该敬仰的人！”说着说着，涂强眼中忽然闪出两道炽热的光。他仿佛在惶恐中又找到了希望：“谁说朕孤独？茶花女一直都在朕的身边，默默支持朕，才让朕坐上了龙椅！对了，茶花女不在，你来当茶花女好了！”

黄素萱忽然警觉过来，身子一缩，张口就问：“你想干什么？”涂强往前挪了挪，疯疯竟道：“不对，茶花女不是这样的！她不会说话！朕记得，她在榻上是一动不动的！”

黄素萱听罢就是一惊，一下推开眼前的疯子，踉跄就逃。可没跑两步，她就感三股奇劲穿背而入。霎时，她已是一具动弹不得的人偶。

身后的脚步声缓缓又近了，黄素萱的心噔噔直跳。“他要干嘛？”骂也骂过，劝也劝过，可是夫君究竟在想什么，她竟猜不透。忽然，他从身后搂住了他，像一个可怜的孩子般，跪在地上盈盈而泣。孩子的手所触之处，却是痒痒的，闹得黄素萱很不自在。

不多时，她的耳边又传来了傻子的声音：“花花，别离开我！”“我不是你的花花！”黄素萱一阵暗骂，又尝试着挣扎了几下，可身子依然动弹不得。傻子并不知情，只自顾自地喃喃：“花花，今天是我们大婚！你一定很高兴吧？”“谁高兴了？胡扯！快松开你的爪子！”

黄素萱又暗骂一轮，没想到这涂强疯起来竟傻得挺彻底的：“花花，我们今天还没喝交杯酒！不过朕一向不太喜欢那个味道，你替朕喝好了！这是朕费了好大的劲，才向那个脸臭臭的花月仙讨回来的。他们管这种酒，叫魔汤。据说女子都爱喝，你先尝尝？你若喜欢，朕可以再去求他。为了你，朕什么都愿意！”

“我才不要喝什么奇怪的东西，快滚！”黄素萱正是无语，酒已递到了她的唇边。傻子干活还挺麻利，黄素萱还没念叨完，她已经被灌了两杯。烈酒穿喉而入，少时黄素萱已烧心难耐：“混蛋，这什么东西？”尽管艰难守着神台最后的一丝清明，黄素萱不多时还是被抬回了婚榻。

待新妃的脸渐渐红润，涂强心中不禁欢喜，跃跃欲试道：“花花，你和别人不一样，朕会尽量温柔一点的！”说罢，他又伏下了身子。“刘千，救我！”暗念一霎，再睁开双眼的时候，黄素萱的情郎似乎已在眼前了：“你来了，你终于来了……”眼泪从脸庞滑落后，她这夜的期盼总算有了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