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华楼正是喜气洋洋,上楼的窗台处,却坐着一位目光呆滞的貌美女子。“花公子为什么要回来?回来了却不来看我……我盼了他这么久,为什么……”沈落雁喃喃一声,双目一闭,就要往下跃,就被拽回来了。
“为什么你们都要管我,偏偏花公子却没管!他那年踹我一脚现在还疼!”沈落雁摊跪在地,一时已泣不成声。她的跟前,是最爱她的男人,周宏德的贴身侍卫巴山岳。他的“形意拳”在这城里很有名气,但因为他是侍卫,双花红棍一直没掌在他手里。
男人递了方巾,几分艰涩道:“我本是来向你提亲的,但我想我现在做不到了!尽管对你的爱,可以抹杀曾经,但我还是没办法接受你心里惦记的一直是别人。”“谁稀罕你的爱!”沈落雁一把拨开他的手。他的男人,也在这个时候转身走了,因为她不懂什么是爱。
花月仙终于可以在茶馆里舒意地品上一杯茶。待将一袋银子抛甩在案,他转着茶杯淡淡就道:“兄弟们都散了吧!”副将听罢就是一惊,忙劝道:“堂主!仙狐堂缺不得您呐!”
花月仙瞟他一眼,缓缓道:“若没地方去,你们就回百花宫待着!那虽然破旧点,也算有个窝。这世上,仙狐堂已经不存在了。若外面有人欺负你们,你们就说自己是百花宫的人吧,告诉他们我花月仙是你们的老大!”
副将眼前一亮,忙道:“兄弟们这就去重建百花宫!”说罢,一大票人转眼真散了,只落下挠头自语的花月仙:“忘了告诉他们剑谱搁哪了!算了,若认真打扫,会发现的!”
叹罢,花月仙留下几个铜板,缓缓就到了大街上。报了血愁,他深吸了口太安城的空气。今天的天很好,唯独欠夏紫琪那一句抱歉,像沉积的乌云,一直压在他心里。“有机会再算吧……”花月仙又一声长叹,徐徐便消失在茫茫的人海中。
拜别了太安城,夏紫琪等人在千里坡走了好多天。这里的气候非常炎热,幸来夏紫琪能使唤水之术,不然众人早已命丧赤土高原边。五月初,众人已经能看到烈焰山了。再往前,就是这趟旅程的最后一站夜光镇。
这段时间,朱子风特别别扭,总要找机会把跟在他们身后的花月仙调侃一番。这一天,朱子风又没忍住:“唉,你跟了我们一个月了,也够了吧?”朱子风嘴里嚷嚷着,却和昨日一样,又向仇人扔了一壶水。花月仙大大喝了一口,抹嘴就道:“恰巧同路而已!你不也是恰巧壶太满了装不下吗?这水不行,不够甘甜,我替你们多喝一点!”
叹罢,花月仙灌满了自己的壶,才把朱子风的空壶抛回去。“我还没骂够!你最好别在这挂了,省得我喷不着!”朱子风真担心第二天见不着仇家,他接过壶,又一阵牢骚,才愤愤走开。
待朱子风回来,夏紫琪关切就问:“花哥哥的水还够吗?”朱子风闷闷道:“那家伙死不了,我特地挑了我们这最大的一个壶,不够再送!”夏紫琪听罢几分欣慰:“子风,谢谢你!”朱子风侧脸就叹:“你都能原谅他,我也就凑合着吧。”话间,朱子风声音又沉了下来:“只有水还是不够的,这地寸草不生,再不快点离开,我们的小命真得搭了!”
俩人正说着话,许婧芯缓缓便提道:“前面烈焰山能找到补给,加快些日落前就可以到!”黄子贤一听就来了劲:“太好了!尾巴都晒焦了!”许婧芯只撇了他一眼,冷冷走开了。
众人来到山脚的时候,前代炎使阎阳已久待多时。“恭迎古月神大人,圣使大人!”炎阳单膝而跪,身后跪着一个同样健硕的法魂。见了来人,许婧芯忍不住问了一句:“陆吾之力明明不在烈焰山,为什么你们却要一直守在这?”
阎阳尴尬道:“回圣使大人,族命难为!”许婧芯听罢一阵瞠目结舌,倒是古月开了口:“长老堂只是担心山下的居民对夜光镇造成困扰而已,这里以前没有山,想必赤炎很清楚吧!”法魂赤炎脾气虽暴躁,但他咬咬牙,还是发没出声音。
“婧芯,我们先去休息。”有感日落后温度反而提升了些,古月不便过于苛责,淡淡道了一句,即便随着女儿离开。不多时,阎阳已把众人领到了舍下,甚至连花月仙也受到了礼待。
他很热情,夜里还帮着众人打点。好不容易忙完,案上法灯下已摆了好大一盆的火掌肉,这是烈焰山的特产,据说味道很鲜美。借着共餐之机,叶娇婷好奇就探:“古月神大人刚说这里以前没有山,那是怎么一回事?”
阎阳并未直接回答,环视一圈,目光徐徐落在了夏紫琪身上:“这位姑娘懂水之术?”夏紫琪点头道:“嗯,漫雨姐姐教我的!”阎阳听罢就是一愣,手被火掌的刺扎了一下,冒了点血丝,却没发现。
倒是他身后的法魂有些动容。待飘上前来,他缓缓就开了口:“还是让我来回答你们吧。”借着明亮的法灯,他一点一点地揭开了自己回忆中的那道伤疤。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那时候阎阳还没出生。但赤炎已经是一位杰出的术士,并且被誉为史上最强的炎使。他的未婚妻则是夏紫琪所熟悉的漫雨姐姐。
烈炎山以前确实没有山,这里有一座叫漠西的城,比夜光镇要大得多。但因为地处赤土高原边,和久旱少雨的平乐镇相差无异。这里需要一位水术使,肩负求雨之职,而漫雨就是当时被派往漠西的人。
她不但降雨,更凭水愈之术在城里救了不少人。满城的赞誉声却为她种下了祸根。一天求雨后,她又咳出了不少血。她的病榻前围满了人,大伙都很焦虑:“漫雨姑娘,你这不打紧吧?”
漫雨摇头道:“不打紧,灵气过渡损耗而已。”旁人听罢,才稍稍舒了口气。一些热心的人忙道:“马大夫的药煎好了,我去给你拿过来。”但喝了药,漫雨再也没起来。
这一夜,医馆门外跪了好多人,他们哭得很伤心。因为城人知道,这位功德无量的圣女在洗尸后,就要被火葬了。但在满城的悲泣声中,匆匆赶到的赤炎推开医馆大门的那一刹,他突然愣住了。眼前发生的一幕竟是他无法想像的事。
怒气冲天的赤炎当即喝了一句:“你到底在干什么?”吓倒在地的马大夫一面整理着衣物,一面慌乱就往墙角缩:“这不怪我,是她!她把我的生意都抢走了!”
“她救了你们全城的人,你们却恩将仇报?该死的人!”赤炎喃喃说着话,漫雨的尸体已燃成了灰。屋子越来越热,很快就着起了火。大夫逃了,但逃不过他的愤怒。极端的愤懑中,赤炎含泪喝了一句:“天火焚城!”
苍天仿佛要将它满腔的愤怒发泄在这丧心病狂的土地上。即时,火球从天而降,密密麻麻地就往城里砸,烧裂的地面亦喷出了岩浆。赤炎撕心裂肺地嘶吼着,在这如魔鬼般的声音里,那里的人终于死绝了。岩浆足足喷了七天七夜,直到缓和下来,才成了今天的烈炎山。
最后,赤炎因违反族规被处死,他的灵魂亦被上了枷锁,不得超生。但让他痛心的远不及此,他为她报了仇,却伤了她的心。漫雨的善魂终究没有原谅未婚夫的所为,尽管这不是他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