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不换不紧不慢地解开姜有汜,轻拍了她的脸唤道:“姜公子,姜大人,你可安然无恙?脑袋可曾磕了碰了?”
姜有汜无奈睁开眼睛瞥着她:“被你踹出去的是徐府的假徐三娘,她和眼前被你劈晕的宋漕运在谈贩卖私盐的事情,正聊到要紧处却被你打断了。”
桃不换替她拿开沾在头发上的稻草,替她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我救你一命你不感激,反而要责怪我打断你偷听,你这人不识好歹,往后我就不来救你了。”
姜有汜站起来掸掸身上灰尘,再去查看挂在腰间的竹牌,见竹牌还在,松了一口气,然后落下一句话:“我知道你会来,所以不曾怕。”
第11章
桃不换扶着一瘸一拐的姜有汜来到官驿,官驿是朝廷在各个州府设置的多个休息站,供来往的官差使用。
里面有兵卒把手,兵卒不归地方管辖,而是归朝廷统一调度,是个较为安全的场所。
以前当桃不换还是镇北大将军千金的时候,曾随父亲巡查幽州官驿,她瞧不起官驿里的兵卒,因为这些人完全不能打仗。
但此时此刻,有人总比没有人看守要强。
官驿里的兵卒见到姜有汜大理寺的官牌之后毕恭毕敬,桃不换已经将合谋绑架姜有汜的漕运和假徐三娘绑了一根绳子一路带过来,二人知道事情败露,也知道桃不换的身手了得。
于是放弃挣扎老老实实地跟着桃不换和姜有汜来到了官驿。
姜有汜让驿官安排了两间安静的屋子作为审讯室,进了其中一间屋子之后,桃不换搬来一张椅子,用袖子擦干净了才让姜有汜坐下,然后提住漕运的后领将他野蛮地拎出屋子准备送入另外一间审讯房。
可却在门口骤然停下,桃不换盯着姜有汜的脚踝命令道:“你的脚踝可能已经伤及筋脉,都已经肿了,我先去把这人丢到隔壁,然后给你找找点东西止疼。”
桃不换刚要离开,回首见到屋内两个瘦瘦弱弱的兵卒,一个畏畏缩缩的驿官,还是不放心。
转身回去把假徐三娘的绳子换了个绑法,绑得结结实实,让假徐三娘犯疼得哇哇直叫。
姜有汜看着她打结的手法,知道就是不久前用在自己身上的买骨楼的死结,越挣扎越紧越疼的这种。
桃不换亲自绑完才算安心,拍干净手上的尘土出门找药去了,顺带带走了驿官和两个兵卒,让兵卒守在门外看着以备不时之需。
姜有汜见桃不换把事情安排得井井有条,颇有她父亲桃焕北将军行军布阵的风采,心中微微感慨,而后靠着椅背开始审讯留在房内的假徐三娘。
“报上名来……”
假徐三娘闷声不开口,看来是个硬脾气。
姜有汜自我介绍:“我是大理寺推丞姜有汜,我们刚刚在徐府见过,你说你是徐三娘,那我暂且就认为你是徐三娘。”
假徐三娘低着头,安静地看着地面。
这时候隔壁房间忽然吵闹了起来,只听桃不换在隔壁叫道:“虽然我只是个小丫头,但跟着我们大人在大理寺见到不少审讯犯人的招数,你肯配合就可以少吃一点苦头,如果不肯配合,我保证让你后悔。”
听不清那位漕运的声音,但有个男声在低声说着什么。
姜有汜见这边假徐三娘还是不出声,劝解道:“既然你依旧不肯说话,那我就把我所查到的事情说一遍,稍后会有人替我写成供状,你们二位在上面签字画押便算招供了。”
假徐三娘这时候开口道:“既然你是大理寺的人,就应该按照朝廷法度公开审问我们,你不能这样私设公堂逼人招供!”
姜有汜靠在椅子上,甚为轻蔑:“我就是法度。既然你们抵死不认,就听我说一说我的故事版本。”
假徐三娘用侧脸对着姜有汜,表达她的不满愤懑。
“你虽然熟悉炼盐之法,但凡是买盐只能以盐引为介,没有盐引即使有再多的盐也无法出售。
而盐引掌握在地方盐务史手里,越州前任盐务史致仕退任,新任盐务史张年间刚刚上任,你害怕大好的生意落空,于是便想要故技重施,贿赂张年间……”
假徐三娘面色逐渐变红,额头青筋微凸。
“盐务史俸禄优渥,待遇甚高,普通的钱财未必能让张年间动心……而你抓住了张年间特点——惧内好色,想用自己的美色来接近他……”
姜有汜面色不改,看了一眼自己受伤的脚踝,“可能中间出了什么纰漏,或许张年间没有上当,或许你们分赃不均。
总之张年间被你所杀,然后你们就借机伪装成血婴杀人……”
假徐三娘啐道:“根本是张年间胁迫我们贩卖私盐,又要我们三娘去……去陪他……这样的人死不足惜!”
姜有汜眉头一挑:“这么说你都承认了?”
假徐三娘抬头刚要回话,却见门被人推开,桃不换站在门口示意姜有汜过去,姜有汜瞧了这边一眼,最终还是走了过去。
在门口二人交头接耳嘀咕商量了一会儿,再回来的时候,桃不换也跟着一同进来。
他们身后多了一个人,假徐三娘见到这个人面色由红转青,更加难看。
桃不换手里拿着一个巴掌大的陶罐,揭开盖子便闻到一股浓重的药膏味道。撩起姜有汜的裤腿,退去鞋袜,果然脚踝已经肿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