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尚奕回头看见养真,微微一笑。
王贵妃暗中苦心谋划的一切还没有跟尚奕说过,所以赵尚奕竟还不知道自己跟养真的事情已经起了变故。
从最开始跟赵曦知一块儿遇见养真的时候,赵尚奕就觉着这女孩子实在与众不同,虽然那时候养真故意装扮的十分古怪,且成功引发了赵曦知的厌恶,但尚奕却一眼瞧出了她本是丽质天生。
后来所见自然又证明了他的所想。
对王贵妃来说,先前尚奕当着皇帝的面主动答应跟养真的亲事,是自己的儿子委曲求全罢了,虽然尚奕也跟她说过想娶养真,但不管怎么样,一个“孤鸾”的批命已经足以让贵妃魂飞魄散悔不当初。
然而尚奕却是真心的喜欢上了这个女孩子。
或许是因为第一次见面,面对天之骄子无人敢逆的赵曦知,她举止言行里流露出来的那种谈笑不羁;到龙舟赌赛,她于龙舟之上,与众不同的飘然风姿令人倾倒……更不必提此后逐渐发生的别的事。
尚奕自问从没有见过这样奇特的女孩儿,如果说最初贵妃问他愿不愿娶养真的时候,他只是顺着贵妃的心意顺水推舟的回答,那么现在,他已经有了自己的心意。
养真微怔之下,忙屈膝行了礼:“不知四殿下驾临寒舍,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赵尚奕走近了两步:“四妹妹不必多礼,是我来的唐突,事先并未告知,还望不要怪罪。”
程晋臣在旁边看着他两人一个“还望恕罪”,一个“不要怪罪”,不由笑道:“你们两个倒是有趣,让我想到一个词……”
养真心中一动,便回头瞪了他一眼,程晋臣心领神会,即刻便不说了。
赵尚奕十分聪慧,自然也猜到了,只是见养真如此,他便笑而不语。
原来程晋臣想说的那个词自然是“相敬如宾”,但他机警,知道养真不喜欢这样的玩笑,便及时打住。
当下养真请了两人到里头落座,杏儿送了茶进来。丽月亲自捧了一盏茶给程晋臣,程晋臣接了过来,笑道:“多谢钱妹妹,你向来可好?”
丽月容光焕发,还未回答,程晋臣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包东西,道:“来的仓促,也没带什么别的,这是金福斋新出的桂花松子糖,听他们说很好吃。”
丽月大为意外,忙伸出双手捧着接了过去。
养真在旁看着说道:“小公爷,你对谁也这样上心吗?”
程晋臣笑道:“当然不是。”
养真似笑非笑地点头说道:“你对丽月这样好,她天真烂漫的,小心就被你骗了去。”
丽月脸上大红,向着养真一努嘴,转身跑出去了。
养真目送丽月离开,笑说道:“小公爷对人好自然是无可厚非的,倒是我多心了。”
程晋臣已经隐隐地有些察觉了她的意思,赵尚奕却也明白。钱丽月虽年纪不大,但已经看出对程晋臣很是不同,可是丽月只是寻常农家女,程晋臣却是荣国侯府的小公爷,再怎么着两个人也注定搭不到一块儿的。
养真先前那样说,虽听似玩笑,其实却是半真半假地敲了程晋臣一下。
赵尚奕见程晋臣脸色略有些不自在,便笑问道:“这一处宅子宽敞洁净,实在是上佳之地,可四妹妹怎么就忽然搬出了乔家呢?”
养真说道:“我从小就离开乔府,早就物是人非了,先前只是听闻老太太病了,所以特意回去探望,如今老太太的病早就好了,府里人多口杂,我亦有些格格不入之感,所以索性搬了出来。”
赵尚奕道:“难得妹妹自有主张。不过我还以为你会回王府去呢。”
养真道:“当初虽蒙十三叔教养之恩,但毕竟并非亲故,如今我渐渐大了,也该懂事,再住在王府难免不便,正好薛叔叔在此处置买了宅子,他是我父亲昔日的兄弟,曾经也是我拜为干爹的人,自然最是妥当不过了。”
赵尚奕问道:“十三叔可怎么说?叫我看他未必就舍得放你在外头。”
养真笑道:“十三叔说了,只要我喜欢便是,他不会拘束我。”
赵尚奕叹道:“果然十三叔对你不同。”
程晋臣趁机说道:“妹妹,先前你叫我上街讨那一碗药引子,回头我给二姐姐喝了后,她的病果然减轻了不少,府内其他人知道我在街头讨药,还都笑话我傻呢,谁知道二姐姐的病很快好了,他们一个个却还病恹恹的,等到终于知道那是灵丹妙药,却也抢不到了,也不知到底是谁傻。”
养真自悔方才因为丽月的事情揶揄了程晋臣几句,怕他不受用,如今听他主动跟自己玩笑,才忙问道:“府内大家可都好了吗?是我疏忽了,该早点派人去问问,你们老太太可怎么样呢?”
程晋臣笑道:“这个你只管放心,我因为那时候听了你的话,派人讨药的时候多要了几碗,那派药的知道是荣国公府,也甚是大方,我带回去后先给二姐姐喝了,又给老太太也喝了些,老太太的病症本还轻些,吃了药后很快都好了。后来老太太还说,是托了你的福呢。”
赵尚奕跟养真都聚精会神地听着他说,听到老太太无恙,两人都笑了起来,赵尚奕道:“到底是你,妹妹不过是点了你一句,难得你居然自己知道举一反三。”
程晋臣笑道:“我只是很把妹妹的话放在心上罢了。”
赵尚奕也对养真道:“其实托了妹妹福的不止是老太太,先前多亏了你们那位薛先生进宫,父皇的龙体才得康泰,连我也沾了光。方才跟小程来的路上,又见街上的百姓们奔走相告,把派药之人夸的如菩萨一般,难得妹妹年纪这样小,心思却这样仁德慈悯。”
养真见赵尚奕双目微光地看着自己,面带微笑,满口称赞,她心中不由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