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上,赵历简单跟苏宁讲了下这具浮尸的来源。
昨天一大早,有樵夫准备在山上打柴,结果去山涧泉水解渴的时候,发现下游隐隐约约的飘着蓝色的布,等着下山查看的时候,才惊吓的发现山下冷水小潭里飘着一具女尸,那蓝布是女子身上蔽体衣物。
县令让人把尸体带回来,立马就出了通告让人认领,可直到今天早上才有人来认尸,死者是秀水村李大家的婆娘李氏。
李氏前几日去干活挑水,结果就没回来,李大平日里好赌好酒,不怎么回家,自然没发现自家婆娘落水。而他回家也就是打婆娘,隔壁邻居们常年都能听到李氏的痛哭身,这几天见李氏没出现,以为是李氏和李大闹翻了回娘家,所以也没怎么管。
今个儿来认尸的还是李氏娘家哥哥,他今早来县城里做工,才发现了告示,现在硬是在官府外揪着李大说是杀人凶手,吵着嚷着让周大人去捉拿李大。
原因是在大晋王朝有个律法,凡是一家户,只剩余一人时,朝廷会给予银钱补助。之前中原一直处于战乱之中,人口流亡许多,朝廷此法也是为了便于人口增长。
李氏哥哥就认定是李大为了补助的银钱,把李氏杀死。
等苏宁和赵历到了县衙门口,李氏的哥哥李雄带着一群人坐在门口,他们身穿缟素,见人来了就喊伸冤。
“大人!”李雄看到赵历过来,连忙站起身,揽住赵历喊说,“我妹妹被李大所杀,身体抛于水中,我是她哥哥,一定要为她伸冤!望请大人捉住李大那个混账,把杀人凶手绳之以法!”
“把杀人凶手绳之于法!”李雄身后的李家人齐齐呐喊。
赵历皱眉后退道:“现在结果未明,还不能妄下定论。等待仵作查完,周大人自然会秉公处理,李雄你还是先回去等候。”
“大人,你如何这样敷衍小人,谁不知原先的仵作晕死,现在还未醒来,若不是我妹妹不甘心,怎么会弄出事故。老苏头的晕死,就是妹妹想要告诉我,她绝对是被人杀死。”李雄说完,看到赵历身后的苏宁,明白过来气愤的指着他说:“这就是大人找来的仵作,才是十几岁的年纪,难不成大人是来糊弄我们这群大字不识一个的百姓
苏宁原先是在赵历身后,摸着下颌,眼睛余光看着周围看热闹的人群,梁上君子居然也在那里,这时候天明人清,他看清了梁上君子的相貌,总是觉得有些眼熟,却又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而那位手上还拿着一副折扇,这秋末天寒,也是不怕冷,不过已经退居人后,看样子是要离开。
既然那人要离开,苏宁也没怎么多想,在听到李雄这样说话,知道赵历有些难做,便站出来挺胸抬头,目光朗朗的看着李雄道:“我爹晕死乃是胸口常年浊气所致,现在已经救回,跟验尸无关。若是李氏真有冤屈,我自然会为她验出,若是与他人无关,也由不得你来闹事!”后半句,苏宁特意加重语气,所谓官民有界,不想李雄在悲愤下闹事,首先他们得挺直腰板,震慑百姓。
林少卿本是躲在人群中,莫名感觉到有一股视线看向自己,可等着自己循着视线看去,只看到那位瘦小的仵作低垂着头躲在后面。
他来庐江县,本就听说了庐江县有位老苏头在仵作方面颇有造诣,可就在昨天听说了老苏头意外晕死,急的跑去一看,却看到老苏头的养子居然能把死人救活。现在老苏头昏迷不醒,林少卿便把注意打在了苏宁的身上。
刚才看到小仵作唯唯诺诺躲在人后,不由有些失望,昨日那股风姿看来只是是昙花一现。正欲离开,却听着苏宁出来说话,其言语之间的自信之色,延缓了林少卿想要离开庐江县的步伐,不妨再看一看决定。
苏宁也感受到原本要离开的梁上君子又重新转过身,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不是有威胁的目光,反而像是求贤若渴?但现在也管不到这位仁兄的意图。
李雄被苏宁一呵斥,看着赵历的脸色变黑,知道不能在得寸进尺,只是妹子这样憋屈的死去,实在让他心里难受的要紧,脸上的愁苦之色变的越加浓重。
苏宁知道李雄被软化,语气也放缓安抚道:“狱事莫重於大辟,大辟莫重於初情,初情莫重於检验。我身为仵作,自然会仔细验尸,给你一个明明确确的回复。”
林少卿听到苏宁说了这番话,心里更是有了计量,敲着扇子快速的溜进了县衙后面,苏宁瞥见了林少卿的动作,皱皱眉,难道此人是周大人的人?
李雄听后一咬牙点头同意,现在耗在县衙门口也不是事,他也不想看见李大还在外面逍遥自在。
李雄一退让,他们也好进去办事。等着进了县衙里面停放尸首的门前,因为是秋末天寒,尸体并没有多少腐臭味,苏宁打开箱子提前拿出两颗苏合香圆,一颗递给赵历,一颗含在自己的舌根之下,用于辟恶。
推开门,里面有四人,分别是县令周念祖、师爷马祥、屠夫胡庄、还有位捕快。周大人才是三十余岁,留着小胡子,眉清目正,师爷有着五十余岁,头戴巾帽,身着蓝衣,儒雅书生气。胡庄则是膀大腰圆、手里拿着印尼,正准备按手印。
“慢着!”苏宁厉声喊住胡庄的动作,这手印一按,就是给仵作验尸录上签了字,再改可就麻烦了。
“赵历?”周大人看到赵历带了个十几岁的孩子进来,皱眉问:“这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