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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第1页）

林中人终于缓过神来，精神也好多了，感激地说：&ldo;谢谢伯爵先生。&rdo;说着拿出皮夹子要掏钱，被老伯爵阻止了。

老伯爵风趣地说：&ldo;要感谢我，等你出院的时候，送一瓶伏特加来。最好是斯米尔诺夫牌子的。&rdo;

&ldo;爸爸！&rdo;叶莲娜嗔责地叫道，&ldo;这太没有礼貌了！&rdo;

林中人觉得老伯爵很真实，也很善良，是个有丰富经验的医生，就说：&ldo;叶莲娜，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是我们中国人的传统。我叫林中人，是海军航空处的航空中尉，今天承蒙相救，改天要送一箱的伏特加来做为酬谢。&rdo;

告辞了老伯爵，林中人由叶莲娜陪着走出，找了一家商店给老闸捕房打了个电话，请他们把航空处的汽车拉走，然后叫了一辆强生汽车行的汽车送他和叶莲娜去高昌庙海军医院。

这时候林中人才定下神来从眼角偷觑叶莲娜。她长得十分美丽，乳白色的脸庞，在透进车窗的阳光映照下，微微泛红。她那长长的睫毛，覆盖着一双清澈如水、含愁似问的碧眼，一定深藏着不能为外人道白的痛苦。她穿着一身黑丝绒连衣裙，裙摆长而宽，一双白色麂皮靴，让人勾起西伯利亚热烈的异域风情，这一切掩盖了她命运多舛的内心世界。

到了海军医院，医生马上对林中人进行全面复查。林中人对叶莲娜叮咛道：&ldo;叶莲娜，你不要离开，等着我。&rdo;然后被两个护士送入了检查室。

叶莲娜将林中人交到医生手上，一直悬着的心便放了下来。她知道，再坚强的男人在受伤的时候，也变得像婴儿一样需要女人的呵护，往往把女人的这种善良本性的反映，当成他虚幻的爱情。一旦他挺过危机，那种海市蜃楼的爱情就消失了。如果涉世未深的女人一旦陷入这种爱情，那么热情退潮以后，等来的只是痛苦的礁石。

叶莲娜重新坐上车行的汽车悄悄地走了。

医生对林中人复查的结果很满意，尤其对伤口的处理很欣赏：&ldo;这一定是个经验丰富、医术一流的专家处理的。&rdo;

&ldo;他叫伊万诺夫斯基伯爵，医学博士。&rdo;

&ldo;听说过有这么一个人，是没有行医执照的地下黑医生，巡捕房到处在逮捕他。&rdo;

&ldo;为什么？&rdo;

&ldo;他是白俄贵族，从俄国驱逐出来的，能捡到一条命都不错了。好了，中尉，你得在医院躺上半个月，我会给航空处打电话的。&rdo;

可是林中人根本没有听清医生的话，心里开始对叶莲娜担忧起来。出了检查室，叶莲娜已经不见，他更加忧心忡忡了。

头一个赶到医院来探望他的是丁曼殊。她接到林中天从福州打来的电话，便开车从南京急速赶来。

护士报告说，有个漂亮的小姐来探病人，令林中人激动得想起床，还以为是叶莲娜来了。一看，是抱着一束康乃馨的丁曼殊，便意兴斓珊。

&ldo;怎么，见到了我不高兴？是不是把我当成别的什么女人了？&rdo;丁曼殊一眼看到他的心里去。机灵的护士已经找来个花瓶，丁曼殊把花束插好，一边细心地整理成一个最美丽的姿势取悦林中人，一边说，&ldo;你大哥很快就要来了，也许这时候已经在长途汽车上了。你家的佣人们吵着都要跟来侍候你，被你父亲阻止了……喂，中人，你听见我说话了没有？&rdo;

林中人的思想从一件事跳到另一件事上，思潮犹如万花筒，变幻的都是叶莲娜热情四溢的身姿。

&ldo;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rdo;丁曼殊给他削苹果，猜到他发生了同女人行燕好之事。

林中人说了他被善良的白俄父女搭救，欠了一箱伏特加的人情还没有还的经过，恳求道：&ldo;曼殊，帮我一个忙，替我送一箱伏特加去。求求你了。&rdo;

&ldo;先把这只苹果吃了，再把地址告诉我。&rdo;丁曼殊把苹果递给他，她已经决定承担未来大嫂的职责了。

按照林中人告诉的地址，丁曼殊买了一箱的斯米尔诺夫伏特加去找老伯爵。

好不容易才找到那一条弄堂的地库，锈迹斑斑的铁门上贴着巡捕房的封条。丁曼殊向一个在家门口捡鸡毛菜的姨娘打听：&ldo;请问，住在地库里的医生去哪里了？&rdo;

姨娘用怀疑的目光审视她，最后停在她扁平的肚子上，反问：&ldo;你……你是找老毛子打胎的？&rdo;

丁曼殊脸涨得红彤彤，忍着害臊回答：&ldo;你弄错了……我只是打听老伯爵的下落……&rdo;

&ldo;巡捕房来抓他，他得到小瘪三瓦佳的报信，匆匆逃走了，不知道去了哪里。&rdo;姨娘仍旧不减怀疑地用眼光琢磨着她的肚子。

丁曼殊逃也似地钻进汽车，开车离去，身后传来那个姨娘啧有烦言的声音：&ldo;噢哟，小囡弄大了肚皮，还耍花枪，什么人噢！&rdo;

喧闹豪华的上海市区有300多个舞厅，每天晚上光顾一个，也需要一年才能转完。丁曼殊驾着轿车一面转悠，一面揣想，要打听到出名的外科医生老伯爵应该到白俄开设的夜总会去找，那里总有兼职卖春糊口的白俄舞女需要老伯爵的巧手剔除肚皮里的麻烦。

她把轿车停在上海最豪华的白俄夜总会&ldo;圣彼得堡之夜&rdo;的门口，立刻有一个戴着哥萨克高筒皮帽的侍者殷勤地上来开门，他的漂亮的连鬓胡子蕴藏着昔日的辉煌。丁曼殊慷慨地给了他一块钱的小费，乐得他亲自将她领进夜总会的大厅，把她隆重地推荐给忙不迭迎上来的妈妈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