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是林贺然说要晚上留下来,但今天的事儿队里那边还没解决,孟婴宁又执意无论如何都不肯走,最后还是她留下了。
孟婴宁没有照顾病人的经验,也不敢合眼,拖了把椅子坐在床边,两只手托着脑袋,就这么趴在枕边看了好一会儿。
男人安静地闭着眼睛躺在床上,从眉骨到鼻梁的轮廓锋利,浓黑的睫毛刷下来,带着几分疲惫和柔和。
下巴上冒出来短短的胡茬。
但怎么看都很好看。
孟婴宁几乎没怎么见到过熟睡的陈妄,她睡得比他早,而一般情况下早上她醒的时候,陈妄都也已经醒了。
他甚至基本上不会让自己睡得很熟,他好像完全没有过深眠的状态,甚至上一秒还睡着,下一秒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底半分睡意都不会有,眼神始终都是锐利而警惕的。
这种能安安静静看着他熟睡的机会,还是第一次有。
看了一会儿,孟婴宁换了个姿势,下巴搁在床上仰着脸,从下往上看到陈妄的眉心微微皱起来。
她以为他又做了什么不好的梦,直起身抬手,揉了揉他的眉心。
柔软尖细的指尖轻轻地刮蹭过拧紧的眉,刚碰上去,孟婴宁一顿,然后掌心贴在他脸上。
男人体温很高,孟婴宁赶紧站起来,椅子发出刺啦一声,她俯身靠过去,用自己的额头贴上他的额头。
男人体温平时就要稍高一些,这会儿热得有点儿吓人了,滚烫的。
陈妄昏昏沉沉地睁开眼来,正对上她的眼睛。
他看着她,好半天,才哑声说:“干什么?偷亲我?”
孟婴宁抬头,又用小手贴着他的额头,皱眉:“你发烧了。”
“嗯?”男人声音沙哑,不承认自己会生病,“我没发烧过。”
孟婴宁瞪着他,抬手按铃叫了护士。
体温一量,四十度。
孟婴宁长这么大,记忆里病得最重的一次是小时候支原体肺炎住院,那时候她都没烧成这样,已经感觉自己整个人像是被扔进锅里煮,然后再丢进冰水里,又冷又热,特别难受。
吊瓶挂上,护士出了病房,房间里又恢复了安静。
陈妄靠坐在床头,眼睛耷拉着,唇角低垂,没什么精神的样子。
半晌,他懒懒掀了掀眼皮子:“睡一会儿?”
孟婴宁摇了摇头,趴在床边看着他。
陈妄现在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形象,估计好不到哪儿去,手一抬,往孟婴宁眼睛上一遮:“别看了,丑不丑?”
孟婴宁抬手去拽他的手指:“不丑呀。”
“脏的,都没洗。”他声音很低,有些含糊,带着一点儿生病时的脆弱感和奇异的孩子气。
孟婴宁把他的手拽下来,凑近了看着他:“没脏啊,”说着又鼓了一下腮帮子,“诶,你是不是在怪我没给你擦脸呢?”
陈妄沉沉地笑了起来。
“不用擦的,干净得发光了,你看这房间都不用点灯,”孟婴宁眨巴着眼,一本正经的说,“陈妄,你现在光芒万丈。”
陈妄一顿,深深地看着她。
孟婴宁没注意到他的变化,伸手去摸他的额头,还是很烫。
“这个针到底管不管用啊,”她皱巴着小脸儿一边嘟哝一边站起身来,拿着旁边水盆挂着的小毛巾颠颠跑到洗手间。
没一会儿,又跑出来,把水盆也端进去了。
等她端着冷水出来,陈妄闭着眼睛,已经睡着了。
孟婴宁轻手轻脚走到床头,拧了条冷毛巾出来,擦掉他额角渗出的汗,然后又换了一条,折好,垫在额头上。
就这么折腾了小半宿,冷水了毛巾来来回回地换了不知道多少回,一直到后半夜,陈妄才终于退了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