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等待,遥遥无期。蒋拓眼见两人重逢的火花就这样莫名其妙地熄了,除了惋惜,却无能为力,要再多说几句什么,他跟陆子农多年的友谊恐怕也要一拍两瞪眼了。这东西,有什么道理?就算古今中外多的是爱情范本,一旦落到自己身上,就是找不到一套明确的指引手册。纪雪容为自己倒了杯红酒,待会儿上床会好睡点。手上翻着女性杂志,电视开着,只是不停地换频道,好像很忙,却什么都没听进去、看进去。转换频道的空档,她隐约听见一种奇怪,窸窸窣窣的声响。她将电视转为静音,侧耳倾听,赫然发现那声响来自大门。莫名地,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恐惧窜了出来。她捧着心,悄声走近大门,从猫眼向外看去。只见门外一个蓬头垢面的男子低头想撬开她的门锁,她的心脏一下子急速跳上来梗在口中……发颤地倒退几步,慌张中抓起手机,冲进房间,将房门、浴室都反锁,打电话给陆子农。电话响了两声便被接起。“子农……子农,你能不能来我家一趟……”她抖着吓到失去起伏的声音,整个人抵在浴室门上,双腿开始发软。“发生什么事?”陆子农听出她声音的异样,急忙拿起外套就要往外冲。“谁啊?去哪里?”纪雪容从陆子农手机里,听见倪巧伶的声音,心,瞬间冻结。“子容,告诉我,发生什么事?”陆子农没有回答倪巧伶的问题,从大衣口袋里掏出车钥匙,按下电梯按钮,脑中闪过各种不好的画面。“没有……没什么事……你不用过来了……”她咬着唇,忍着恐惧,忍着失去依靠的悲伤,决定自己解决。她明白了,不能再麻烦陆子农了……“你别动,我马上过去!”他走进电梯,通讯,也因此断了。纪雪容吞了吞所剩无几的口水,看看四下有什么能够保护自己的器具。不能让那个歹徒进屋里……万一他不只贪财还……她害怕地贴着门板倾听外面的动静,因为隔着一个房间和客厅,完全听不到。虽然害怕,但是,弄清楚状况也是避免恐惧的方法,也许,对方不知道屋里有人,出声吓吓他,可能就逃走了。她深吸一口气,打开浴室的门,接着再蹑手蹑脚走到房门边,再听。叩叩叩……天啊!那人居然胆大到弄出这么大的声响,再过几分钟,他可能真的会冲进门来!时间紧迫,她一鼓作气,打开房门,跑向厨房,拿起一把菜刀和一个长柄锅子,紧紧地护在胸前。一步、一步,缺氧地移向门口。想到那个可怕的男人和自己只有一门之隔,而且,愈来愈肆无己心惮地卷动门把,她怕得连眼泪都掉不出来。锵锵锵!她用菜刀敲响锅子底部,试图吓阻歹徒。“开门!”那歹徒听见有人在屋里,居然要她开门。“你是谁?想干么?!再不走我报警了喔!”她面对着铁门,摆好架势,等着万一那歹徒真的撬开门,她就跟他同归于尽。“他x的,我是谁?!不开门等等让我进去我就xx你!”听见那对方粗鄙的用语,纪雪容原本白皙的肤色已经转为苍白,但她还是勉强挤出吓阻的大嗓门。“你敢进来,我就一刀砍死你——”“臭娘们,皮痒啊?是不是太久没@#。%……”那男人满口不堪入耳的秽言,纪雪容在心中惊声尖叫,却不能表现出害怕。心跳快到无法负荷,她开始耳鸣,有一瞬间,完全听不到声音。四周寂静地教人毛骨悚然,她缓缓往前移动一步,想要看看那个男人是不是已经走了……砰!砰!砰!当她正准备探看门外状况时,那男人突然疯狂地撞门,那声巨响,仿佛利刃狠狠地刺入了她的胸腔,每一次冲撞就让纪雪容吓得魂飞魄散。她得搬家……搬到二十四小时有经委看管的大楼。如果,还能活到明天的话。“你在干什么!”蓦地,熟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x!你算老几,我干什么需要向你报告吗?”那男人凶狠地骂回去。砰!砰!“唔……”接着,一连串像是打架的撞击声,激烈地此起彼落。纪雪容全身硬撑着的肌肉顿时垮了,腿软地滑向地面,菜刀、锅子也随之落地。子农来了……从警局做完笔录出来,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因为那个可怕的男人,被带到警局时完全呈现混沌状态,大骂三字经,问候警察的祖宗十八代,什么事也问不出来,只从现场带回一把掉落在地的短刀。原本以为他喝醉了,后来警方从他手腕内侧发现许多针孔,才猜测可能是注射毒品。警察让陆子农和纪雪容先回去,留下资料,如果还需要其他协助,会再打电话给他们。纪雪容一直脸色发白地偎在陆子农怀里。直到现在,她一滴眼泪也没掉,整个人是吓呆的,就连警察问话,她也几度无法开口,只要想起当时的恐惧,就忍不住掩耳尖叫。陆子农不能让她今晚再回到那个令她害怕的房子,没问过她的意见,便将她带回自己家里。其实,害怕的是他,在警局里看见她几乎崩溃的神情,他恨自己不能保护她,不能让她免于恐惧,如果他迟了几分钟,他是不是真的会失去她……一想到这,他害怕得不敢让她离开他的视线范围,紧紧地搂着她,不时要确定她还在,还在自己身边。路上,她始终紧咬着下唇。“雪容……”陆子农开着车,分神揉揉她扭在一起的手指。“没事了,现在要回我家,晚上就住我那里。”她仿佛未听见般,茫然地看着前方。这呆滞的状态,一直到陆子农半扶半抱地将她带到位在五楼的公寓,一直到他再也忍不住地将她紧紧拥入怀里,心疼地安慰她惊吓过度的心灵,纪雪容才好像找回了魂魄,“哇”地一声,开始大哭。“没事了,雪容,没事了……”他揉着她的发,将脸贴在她的额上,哄孩子般地轻轻摇晃着身体。“子农……子农……”她无法形容那种恐惧,以为自己就要被杀死了,以为再也见不到他了,她还有好多好多话来不及告诉他。“我在这,雪容不怕……”“呜……呜……”她还是哭,只有眼泪才能表达出绝望的悲伤。她知道自己还活着,她知道自己安然地待在陆子农的怀里,但是,刚刚,刚刚……“呜哇……我好怕……”“我知道,对不起,我太晚到了……”陆子农的手指是发麻的,之前揍那个壮汉揍得太狠,肩胛也挨了他一拳,火辣辣的。幸好那个男的因为神智不清,拿不稳刀刃,否则,战绩不只如此。“下次……”她吸了吸鼻涕。“下次你要快点来……”“不会了,我不会再离开你身边……”他允诺,一直想允诺她。也许,明日醒来,她将不会记得他说的这些话,他只是忍不住想告诉她,埋在心里的话。此时,纪雪容已经忘了打那通电话时,倪巧伶就在他身边,她只记得,她好爱陆子农,只有待在他身边她才能感到安心,她不想失去他。纪雪容是紧抓着陆子农的衬衫睡着的。睡着时,眼泪还垂在眼角,睡得很不安稳,不时发出梦呓。陆子农整夜,直至清晨,没有合眼,一直轻拍着她的背,让她知道,他就在身早上,陆子农手肿得无法伸直,而且,他也放心不下纪雪容。他悄悄地起身走到客厅,拨了通电话给蒋拓,说明昨晚的事,想休息一天。“天啊……还带着刀子?”蒋拓也被吓到了。“幸好你及时赶到了,雪容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