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猜他是谁?」
「『他是谁』?我哪知道。勘缲郎,你的志愿不是侦探吗?那就推理看看啊!」
「嗯,说得也是。」
勘缲郎爽快地赞成批推卸责任的提议后,随即转过身,一面跑过斑马线,一面很有精神地大喊:「喂,那边那个怪人!」
「……」
这是怎么一回事?难道他想直接问本人?虽然俗话说:「问为一时之耻,不问则为终身之辱。」但他这样的举动真是令人哑口无言。或许刚刚被他一问就想逃避的我没资格说这种话,不过在跑去问本人之前,应该先做点推理,估计一下情势,这对一名侦探(至少是以侦探为志向者‐来说不是理所当然吗?行事风格特异的年轻人、莽撞无谋的孩子,如果勘缲郎只是这种普通的小孩也没什么稀奇。因为那种在不同年龄中所具有的时效性魅力,原本就是很公平地赋予每一个人。(就连老天爷也好心地没将我这种人排除在外。)但我总觉得这个虚野勘缲郎跟「那一类」的有点不同。这点从短暂的交谈中就可以知道,和这种少年讲过话后如果还什么感觉都没有,就只能说那个人太迟钝了。尽管我的敏感度已经被消磨掉不少,但我肓自信,不会看错虚野勘缲郎这小子。
那就是青春吗?
或者幼稚?
还是青涩?
不对,应该只是莽撞吧?
就在这时,放在套装上穴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在街上我都会将手机铃声切换为无声。看了一下来电显示,是上司打来的。我一边用眼神追着跑到对面街上的勘缲郎的背影,一边按下通话键。
「喂?」
「妳在干什么?怎么还没回公司,发生了什么事吗?」
口气虽然粗暴,但可以感觉出那是出自关心而非责难。要不是现在这种时刻,听到上司充满关切的声音或许还会觉得安慰,然而现在我的心思完全都在勘缲郎身上。那个带着充满自信的笑脸,述说着梦想的少年。这种人可不是随便就能遇到的。该怎么说呢,我有预感当下这个时刻、这个瞬间,就是我人生最后的机会(这绝不是夸张的说法)。早已远离年少梦想的现在、无趣的工作、和上司的对话,以及这样的自己,这样的我。
「……嗯,发生了一点事,但不是很严重。我待会儿再跟您联络。」
匆匆结束对话后,我将手机电源关掉,并走向斑马线。不凑巧地,现在刚好是红灯。唉,是谁发明红绿灯这种东西,还用刺眼的红色。我一看,发现勘缲郎正准备和那个可疑男子搭话。看来他应该没有现在年轻人容易得到的「社交恐惧症」(其实本来就没必要担心这一点),用一张天真却充满野心,且毫无畏惧的笑脸,不知道在和那个男子说什么。我猜应该就像刚刚那样,先冷不防地报上那个令他自豪的大名,再问对方的名字吧!但仿佛要打碎我这个过于乐观的想法,那男子毫无预警地朝勘缲郎挥了一拳。
绿灯一亮,我急忙朝那两人跑去。只见勘缲郎轻巧地闪个身,躲过挥出的拳头。转瞬间,他冲进男子怀里,朝对方的脸重重地挥了一拳。不知道那纤细的身体是哪来的力量,那个男子竟被打得摇摇晃晃。勘缲郎不但不逃开,还马上又用一招不知是哪个格斗技的招术(想起来了!是跆拳道,才在最近的奥运里看过。)猛力劈出一腿,用脚跟把男子踢得脑门开花,而这一切在我过了斑马线,到达现场之前就结束了。打完一场激烈的架,勘缲郎还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而那可疑的男子则是倒卧在地,早已不省人事。勘缲郎看到正要冲过去的我,大力地挥了挥手。我停止跑步,慢慢走向他,「你太强了!」一句老套的感想不小心说出口。看来他之所以会对周围事物那么敏感,是来自于格斗技,而不是侦探术。
「这还是我第一次在现场看跆拳道耶!」
「不对啦,刚刚那是卡波耶拉(注4:一种巴西柔道(capoeira)。)的招式。」
「卡波伊拉?」
「是『卡波耶拉』,拜托妳发音正确一点。其实这玩意我也只是边看边学,虚晃几招啦!不过要是跆拳道的话,倒是真的学过一点。」
他喊了声「喝!」挥出拳头想露几招,却让我发现拳头上装着一个和名为「指虎」的凶器十分相似的金属物。再仔细一看,那只把男子踢倒在地的脚上所穿的,也是和「安全鞋」几乎一模一样的靴子。而所谓的「安全鞋」,是只要使用方法不当,则极具危险性的鞋子,这家伙全身竟作了如此完备的武装!
难怪他这么瘦还可以扳倒对手。更重要的是,之前我们交谈时他应该连「指虎」都还没装上,然而他却在遭到男子攻击的剎那完成所有武装,迅速反击。也就是说,这是一开始就计划好的。他还真是思虑缜密啊!
「怎么了,一副目瞪口呆的表情。讨厌这种年轻人打打闹闹的场面?」
「没有,不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忽然打起架来?」
「嗯」勘缲郎微微歪着头。「我也只是问了句『你在做什么?』他还好吧,刚刚那一脚不小心踢得太准了。」
勘缲郎一面说着,一面很担心地想看看那个被他一脚踢昏的男子。就在这时,那个男子忽然像装了弹簧般跳起身,向勘缲郎杀出一计空手刀,就直直打在人体要害的下巴上。这意外的一招就连勘缲郎也没能躲过,尽管男子什么武器也没有,就只是重重的一掌,但那力道已足以让勘缲郎细瘦的身体飞出,狠狠地摔在水泥地上。或许是头部受到撞击,勘缲郎失去了意识,没有再站起来。男子谨慎地用鞋尖踹了踹勘缲郎,确定他已经昏倒,接着抬起头,以锐利的双眼狠狠瞪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