芈戎的举止越发让义渠王捉摸不透,他眼睁睁地看着芈戎把酒喝完,说道:&ldo;酒也喝了,该说正事了吧?&rdo;
芈戎此时的脸色开始红润起来,人似乎也精神多了,笑道:&ldo;你只管把心放在肚子里,我从义渠找到这里,七天七夜未睡,若只是为了找你麻烦,那就是怪事了。&rdo;
义渠王一想也是,问道:&ldo;那你找我,到底所为何事?&rdo;
&ldo;找你帮忙的。&rdo;
义渠王见他并非是开玩笑的样子,呵的一声,冷峻的脸上露出丝难得的笑意,&ldo;你找我帮忙?好怪,好怪!&rdo;
&ldo;我且问你,在挈桑会盟之前,楚国为何要找你破坏会盟?&rdo;
义渠王脸上一寒,&ldo;这与你有什么相干?&rdo;
&ldo;与我自是无干,但与我姐姐却有莫大的干系。&rdo;
义渠王脑海里掠过芈氏那倔强、妩媚却又带着野性的笑靥,心里莫名的一动,忍不住问道:&ldo;挈桑会盟乃国事,关一个女人何事?&rdo;
&ldo;本来的确不关她的事,可有人在暗中做文章。&rdo;芈氏冷笑道:&ldo;秦国以会盟调和三国为由,目的在于联合齐、楚,逼迫魏国亲秦,此属绝密,无人知晓。可偏偏你埋伏在了挈桑,破坏了会盟,他们便把这笔账算在了我姐姐头上。&rdo;
义渠王眼睛一眯,精光暴射,嘿嘿怪笑道:&ldo;端的是岂有此理!此事是屈原使人与我相商的,叫我只管杀人,说是只要破坏了这个会盟,秦国便会被孤立,届时再联合义渠灭了秦国。&rdo;
&ldo;原来如此。&rdo;芈戎把手里的酒碗在桌上一转,那只碗就骨碌碌地在桌面上转了起来,他边盯着那只旋转的碗,边道:&ldo;你可愿救我姐姐脱险?&rdo;
义渠王一愣,迟疑了一下,问道:&ldo;如何救她?&rdo;
&ldo;见秦王。&rdo;芈戎把即将停转的碗用手捏住,抬头看着他道。
义渠王犹豫了,他破坏了挈桑会盟,秦王必对他恨之入骨,此时去见他,无疑是羊入虎口,有去无回。芈戎看穿了他的心思,嘿嘿笑道:&ldo;你是怕秦王把你抓了,剁碎了去喂狗吗?&rdo;
义渠王目中凶光一闪,欲要发作,不知为何却又隐忍了下来,&ldo;我不怕死,但我不会明知是死,还伸长了脖子让人去砍。&rdo;
芈戎哼的一声,&ldo;明明是怕了,却还嘴硬!我且问你,秦王何故要杀你?&rdo;
&ldo;你当嬴驷是礼佛诵经的良善之辈吗?&rdo;义渠王道:&ldo;我坏了挈桑之会,还差点杀了他的王妃和相国,他见了我,岂有不杀之理?&rdo;
&ldo;从挈桑离开后,你不回义渠,却蛰伏在此,想来是为继续打探秦国的动向吧?&rdo;芈戎站了起来,瞟了眼环伺在周围的义渠人,&ldo;我看你在此也未必安全。&rdo;
义渠王用右手握住插在腰际的刀柄,&ldo;你要想从这里走出去,却也不易。&rdo;
芈戎仿如没看到义渠王的动作,好整以暇地把酒碗放在桌上,说道:&ldo;我给你两条路走,一是打,但是前面不远处便是咸阳城,只要这里动起手来,必然会惊动秦军,到时即便我死在你手里,可你敢在秦地杀人,想来也不可能活着走出秦国,结果我们玉石俱焚;二是去见我姐姐,向秦王陈述你与楚国合作一事,届时只需认个错,秦王决计不敢动你,我们皆大欢喜。&rdo;
义渠王把一张黝黑的脸憋得通红,加上眼里带着红丝,看上去十分的悍人,似乎恨不得将芈戎一口吞了。芈戎依旧笑嘻嘻地看着他,脸上透露出来的是同龄人所不具备的自信。果然,两人对视了会儿,义渠王脸上的血气退了下去,他的眼前仿佛又出现了那张脸,那张清纯的,却又带着份成熟女人特有的妩媚的脸,那双大大的眼睛好像正一眨一眨动情地看着他,眼里流露出来的是楚楚可怜的神色……义渠王脸上的杀气渐渐淡去,想到她行将被丈夫处决,想到自己曾给过她的承诺,心中蓦然升起一股柔情,浓眉一蹙,朝芈戎问道:&ldo;你当真有把握让秦王不杀我?&rdo;
&ldo;他根本就不会杀你。&rdo;芈戎走上去,把一只手放在义渠王的肩上,笑道:&ldo;他也怕义渠人造反,杀了你于秦国无益。&rdo;
义渠王钢牙一咬,道:&ldo;罢了,我陪你去咸阳宫走一遭便是!&rdo;
芈戎笑了一声,返身往外走。当他走到门边时,霍然翻手一击,砰的一声,手肘正好撞义渠王的胸口。义渠王不曾防备,而且芈戎这突如其来的一击力道奇大,被撞得噔噔噔后退数步,身子压在桌子上,那桌子啪的一声,竟是裂了,义渠王连人带桌倒在地上。
芈戎一声轻叱,未待旁边的义渠人反应过来,身子骤然一跃,扑在义渠王身上,双手一扣,将对方的双手生生扣住,动弹不得,然后在其耳边轻声道:&ldo;外面有人盯着,把戏做得真一点!&rdo;
义渠王会意,大骂道:&ldo;好你个黄毛小儿,竟敢出尔反尔,看我怎生收拾你!&rdo;
紧接着,客房内便是噼里啪啦一阵乱响,似乎打斗得十分激烈。过了会儿,只听得义渠王一声闷哼,随即见门启处,芈戎举着架在义渠王的脖子上的刀走了出来。
三、苏代合纵起兵燹,嬴疾出关战修鱼
芈戎押着义渠王到宫门口之时,宫外的侍卫都吃惊不小,一个尚未及冠的少年居然生擒了义渠王来,若非亲眼所见,任谁也不会相信。芈戎尚未成年,生性顽劣,他把义渠王的领子一提,笑道:&ldo;擒个义渠王算不得什么,哈哈!&rdo;便与侍卫说笑起来。义渠王却是钢牙暗咬,恨不得捅芈戎一刀,方才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