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可立谁为王呢?&rdo;嬴疾瞟了甘茂一眼,说道:&ldo;要不如此,你我背过身去,各在地上写一个字,如何?&rdo;
甘茂闻言,暗吃了一惊。他知道嬴荡无子,那么所要立的新王便是在嬴荡的兄弟之中推举,然此事难就难在嬴荡死时,没留下片言只语,也就是说没有遗诏。如此说带来的问题是,如果解决不好,嬴室兄弟之间便有可能掀起一场夺位之争,其后果是难以想象的。他看着嬴疾,只见他黝黑的脸庞冷得像铁,高大的身躯微微颤抖着,想来他的内心也是十分恐慌。
甘茂艰难地吞了口口水,&ldo;你的意思是说,你我把新王人选定出来,然后拟假诏,拥立新王继位?&rdo;
&ldo;要使秦国不乱,唯有如此。&rdo;嬴疾一字一字地道:&ldo;此事犹豫不得。&rdo;
甘茂眼睛一转,犹豫不定地道:&ldo;要是你我之间,所选的人不同便要如何?&rdo;
&ldo;此事没得商量。&rdo;嬴疾冷冷地道:&ldo;你我必须统一。&rdo;
甘茂背过身去,拾起根树枝指着地,手微微颤抖着,迟迟不敢动手。嬴疾的眉头打着结,但他的眼神很坚定,转身的时候很快便写了个字。
实际上嬴疾在来此地之前,心里就已经有了人选,不管甘茂所选的那人是否与自己所想的一致,此事却由他不得。他之所以要甘茂推选一人出来,是想试试甘茂是否与自己站在同一条阵线上,如果其与自己不同心,便当机立断,就地解决了他!
这是嬴疾在路上预谋好的,因为在这种情况下,他不容许秦国出任何事。
嬴疾写完之后,慢慢地把身子转过来,眉宇间隐隐含着一股杀气。
二、权力真空,杀气漫咸阳
甘茂的心怦怦剧跳,他能感觉到从背后传来的一股杀气,这杀气浸透了他的肌肤,直入内心。他善谋略,工于心计,甚至很会猜测他人的心思,可是此时此刻,他却猜不透嬴疾的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甘茂此时十分明白,一旦他心目中的新王与嬴疾想的不是同一人,那么嬴疾就会干净利落地除掉这个隐患。
甘茂的方寸彻底乱了,一时难以决断。当下把牙一咬,将树枝掷于地,突地转过身去,说道:&ldo;甘茂乃外臣,不该参与王室之事,一切当由右丞相定夺,甘茂绝无异议!&rdo;
嬴疾铁青的脸缓和了下来,把身子一侧,道:&ldo;你看看我写的是谁?&rdo;
甘茂定睛一看,地上赫然写了个&ldo;稷&rdo;字,不由惊道:&ldo;惠文后那边如何处置?&rdo;
嬴疾此时已彻底平静了下来,脸上恢复了平日里的波澜不惊,&ldo;速去拟诏书吧,由他们不得,今晚之前,栎阳令就会到此,到时去燕国迎芈王妃之事,就由他来主持,你我的任务就是稳住咸阳。&rdo;
甘茂暗呼了口气,心想他果然事先安排好了,幸亏刚才没有鲁莽。当下不敢说二话,应了一声,与嬴疾缓缓走出树林。
那栎阳令便是芈氏的弟弟魏冉,他自蓝田大战受伤后,便去了栎阳上任,若是立嬴稷为王,由他去负责迎接新王之事,再适合不过了。
薄暮时分,魏冉带了芈戎和白起两人便到了。暮色之中,魏冉若铁塔般的身子未待马站稳,便从马上跃了下来,一弯腰就钻进了营帐之内。
营帐里面只有嬴疾、甘茂和向寿三人在,双方见了礼,魏冉也不客套,直接朝嬴疾道:&ldo;事关重大,出不得任何差池,我们要把所有潜在的危险都考虑进去。我觉得如今重中之重是咸阳城,一旦王驾进了咸阳,即便是秘不发丧,也会引起惠文后的怀疑,但长留于此,也同样不妥。故我以为,王驾照例入城,但只在蓝田驻扎,并不入宫,只说是王上伤重,暂期内不见任何人。&rdo;
嬴疾点头道:&ldo;王上好武,说在军营里养伤,在情理上说得过去,这倒是可行之策。&rdo;
魏冉浓眉一扬,&ldo;在下还有一虑,请丞相定夺。&rdo;
嬴疾道:&ldo;都到这时候,没什么可忌讳的了,只管说来。&rdo;
&ldo;嬴壮城府颇深,须防他一着。&rdo;魏冉道:&ldo;在下以为,最好派人盯着他的行踪。&rdo;
&ldo;这事我理会得。&rdo;嬴疾淡淡地道:&ldo;由不得他乱来!&rdo;
魏冉见嬴疾果然是全力支持立嬴稷为王,便放下了心来,拱手道:&ldo;如此我等三人便领一支劲骑,连夜赶去燕国,咸阳之事全托诸位了!&rdo;话落后,带着芈戎、白起两人出了营帐。
几乎是在同一天,嬴稷在芈氏的悉心看护下转醒,芈氏喜极而泣,嬴稷说当时正在射野鹿,不料从后面飞出一支箭,直插入他后脊,原来嬴稷没注意侧方原来正蹲着一只斑斓猛虎,嬴稷间接救了老虎一命,故有此后故事。嬴稷没伤到要害处,只是流血过多,在芈氏的照顾下,日见好了起来,只是这只老虎识得了他家,依然隔几日来探望一次,叼着野鸡野兔,倒是省了嬴稷出去了……
次日的午后,王驾进入了蓝田军营。
在最初的两三日里,几乎没人怀疑王上出了事,但时日一久,不少人便开始猜测了,自从入了军营后,王上几乎就没露过面,这不像是他的性格,以王上的为人,除非是起不了床,奄奄一息了,不然就算是让人抬着也要出来看看士兵们斗武。可如果是奄奄一息了,躺在床上动不了了,为何不进宫里去医治,要来军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