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稷本来就对她有些看法,今见她又来阻挠,勃然大怒,&ldo;我此时发兵,有何不可?你前管朝政,后临后宫,不觉得累吗?&rdo;
芈氏身子颤了一颤,她没想到嬴稷会说出如此伤人的话来,不由得眼圈一红,怔怔地看着嬴稷,隔了良久才缓过劲来,&ldo;即便是你如此说我,我也要告诉你,此时不宜发兵。&rdo;
&ldo;哦?&rdo;嬴稷冷笑道:&ldo;难道你没看到列国屡次合纵伐秦,大多是半途而废吗?你可想过为何?&rdo;
&ldo;自然想过。&rdo;芈氏忍着心里的委屈,红着眼道:&ldo;正是因为我想过,才来阻止于你。燕齐有不共戴天之仇,燕昭王派苏秦入齐潜伏数年,在苏秦的不断努力下,才有了今日之局面,眼见得就可大功告成,可这成果却让你抢了,燕昭王会作何感想?燕齐相邻,若不叫燕国做纵长,你长途奔袭去统领列国之兵,结果又会如何?你连人家复仇的大好机会也要抢夺,如此强势,列国又会作何感想?&rdo;
嬴稷道:&ldo;列国恨齐,我此时出兵,正当时候,怕是你想多了吧?&rdo;
&ldo;稷儿啊,两军对垒,非是冲上去打杀便可。&rdo;芈氏见他说话始终怒气冲冲,只得隐忍着气,好生相劝,&ldo;何为合纵?合作是也。列国屡次合纵伐我,便是因利不合,多次不了了之,你既想合纵伐齐,须要把各方的利益想周全了,但要是一方不合,这合纵之势便要散了。&rdo;
嬴稷哈哈大笑道:&ldo;秦乃当今之大国,我助燕王复仇,我就不信他会不服!此事就如此定了,无须再议。&rdo;
芈氏盯了嬴稷良久,胸口剧烈地起伏着,&ldo;你生我的气,要与我作对,我无异议。但是不能意气行事,坏了国家大事!&rdo;
&ldo;我劝你还是去管好你的后宫吧!&rdo;嬴稷沉声说了这一句话后,便拂袖而去,独留下芈氏愣愣发怔。
看着嬴稷气冲冲地离去,芈氏突然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孤独,仿佛在瞬间被遗弃了一般,站在黑暗的荒野上,竟是找不到一个可以依靠的地方,找不到一个真正理解她的知己。这种孤独感一下子若潮水般涌将上来,冲击得芈氏不知所措,却分明有一股透心的凉意在周身蔓延。
惠文王走了,义渠王走了,连甘土都不在人世,为了秦国的稳固,友人或者敌人,都一一在她的生活中消失,她付出了如此之多,结果得到的却是连最亲的儿子都要弃她而去,那么她还能剩下些什么?
泪水一下子便狂涌上来,芈氏恨不得找一个无人的地方,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场。可与此同时,理性却在不停地提醒她,她的儿子有危险,秦国有危险,如果她不去横加干涉,若合纵不成,齐国反扑,后果不堪设想。
芈氏抬起头对着房顶,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拭去了泪水,回身走了出来,差人去蓝田军营告知向寿,没有她的命令不得出兵,并要求向寿收了蒙骜的兵符。与此同时,又差人去把魏冉、白起两人叫了来,商议对策。
及至魏冉、白起到时,芈氏铁青着脸道:&ldo;王上态度坚决,急于发兵伐齐,此举必将引起燕国不满,影响合纵之效果。现如今我虽已强制夺下蒙骜兵符,却是无论如何无法避免与王上的争执,两位可有良策,可使王上平息怒火?&rdo;
魏冉、白起闻言,两人相顾一视,均是吃了一惊。在此之前,秦国大事,向来由太后决断,如今王上已然成熟,亲政自也是在情由之中,但如果在决策上起了分歧,小则母子之间大吵一架,大则却是足以引起一场权力之争。
白起虽然是魏冉一手提拔起来的,但终归是外臣,在尚不明白芈氏的心态之前,却是不敢表态,如果芈氏想要与王上争权呢,若是此时表错了态,站错了位置,便可能引来杀身之祸。只见他眉头一沉,只看了魏冉一眼,却不说话。
魏冉脸上的肌肉微微跳动着,良久没有说话,实际上他也在揣摩芈氏的心理,毕竟秦国长期以来以芈氏为主,这时候嬴稷不听人言了,想要独立了,如若芈氏想要争权的话,也并非没有可能。
芈氏看着两人的表情,奇怪地道:&ldo;这可是奇怪了,两位是国之栋梁,位高权重,莫非还有不敢说之言?&rdo;
魏冉浓眉一挑,鼓起勇气道:&ldo;太后夺了蒙骜兵符,无异于夺了王上的兵权,你是想永久夺了王上的兵权,还只是权宜之策?&rdo;
芈氏闻言,这才明白了他俩不敢开口的原因所在,霍地站了起来,抬手就给了魏冉一个巴掌。
三、大秦东出伐齐,苏秦车裂于市
芈氏这一出手,想是使了全力,直打得魏冉晕头转向,脑袋里嗡嗡作响。白起没想到魏冉这一句话,会惹得她发如此大的火,一时竟是呆了。
芈氏手指着魏冉大声道:&ldo;你且予我听仔细了,不管你功劳有多大,权位有多高,你只是秦国的臣子,若是有丝毫歹念,休怪我不认你这兄弟,拿你开刀!&rdo;
此一席话说得声色俱厉,直吓得魏冉冷汗直冒,&ldo;臣不敢有非分之想!&rdo;
白起眉头微微一皱,终于明白了芈氏意图,说道:&ldo;太后收了蒙骜之兵符,王上必然震怒,为避免起更大的争端,臣以为,应马上派大臣到王上面前游说,而且游说之人越多越好。&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