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这株巨大的果树和果树枝头的所有生物体,正在经历一场狂风暴雨似的。
站在斜前方的小男孩,原本正低着头,仔细地数着衣兜中装着的红果果,突然听见周围接连传来的异响,他猛地抬起头,转身环顾四周。
苍绿色的大叶片和硕大的红果果们一块纷纷落地,可周围一丝狂风、一滴雨点也没有,他困惑不已,转头看向韩江雪,相当疑惑不解地说道:“咦……现在没有风啊……”
没有任何征兆地,韩江雪忽然转过身,看向杜若洲化身的那株巨大的果树。
紧接着,他凝视着那株果树,缓缓勾唇,展露出一个清澈的不染纤尘的笑容。
在这一刻,暖黄色的日光忽然开始摇曳,习习微风也忽然生成了。
不断变化的日光照射在韩江雪挺拔的身姿上,清清凉凉的微风徐徐穿过他向四周扬起的乌黑长发,杜若洲颤抖着枝桠,对上了他那双凝结着浩瀚星河的浅茶色眼眸,也看见了他唇边绽放的纯净的笑颜。
他的笑颜仿佛迷醉了时光,让它久久地凝固在这一刻。
当梦境中的时光再次开始流转,凝霰峰某间卧房中,平躺在玉床上、沉沉睡去的杜若洲,缓慢地睁开了双眼。
惦记着梦中的情景,她一骨碌转过身,而后伸手戳了戳眼前那个呼吸均匀、正在安眠的人,但数秒钟过去后,对方并没有作出任何要醒来的反应。
于是,杜若洲决定用声音唤醒他,她凑到他耳边,大声地唤道:“韩江雪!”
此举成效斐然,一点五秒钟过去后,平躺在她身侧的那个人猛地睁开了眼睛。
眼下才刚刚过了子时,正常人都正处于睡梦之中,骤然被叫醒,韩江雪那双清亮的浅茶色眼眸中不可避免地沾染上了些许迷茫之色。
他抬眼对上杜若洲奇异的目光,轻声问道:“怎么了。”
他的声音也不可避免地带着些许刚刚睡醒所特有的沙哑和低沉,这让杜若洲不禁心头一颤。
她一边回想着刚才的梦境,一边伸出手,拉着韩江雪从玉床上坐起身,而后吞吞吐吐地倾诉道:“我……我刚刚做了一个梦……一个非常、非常奇怪的梦……”
“别怕。”韩江雪抬起左手,轻柔地抚过杜若洲的额间、鬓角,抚平了她颇有些凌乱的翘发,也一举抚平了她复杂、不宁的心绪,“什么梦。”
杜若洲抬起头,用一种异常奇异的眼神看了他一眼,而后语带犹疑地说道:“我……我梦见了一个小男孩和一个小女孩……还有你……他们都叫你爹爹……”
紧接着,她抬手握拳,在韩江雪的肩颈上颇有些用力地锤了好几下,而后鼓着腮帮子,相当不满地投诉道:“但是梦里没有我!只有你和那两个孩子!这怎么能没有我呢!”
闻言,韩江雪亦觉得有些奇怪,他似是不大相信地向杜若洲确认道:“梦里没有你么。”
杜若洲又一次抬手握拳,在他的肩颈上颇有些用力地锤了好几下,“对……没有我!”
话音未落,她忽然想到了某种可能性,蓦然抬头,一边用雪亮的眼神审视韩江雪,一边说道:“等等……如果……如果那是我和你的孩子……那就不可能会没有我啊……”
“该不会……你跟别的什么人……譬如说,什么玉西门的琼华仙子啊、广华门的琳琅仙子啊……你该不会是和她们好上了吧?”
对于杜若洲这番毫无依据的推测,韩江雪一时颇有些“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的哑口无言,他微微张唇,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解释。
稍许奇怪的静默过后,他伸臂将杜若洲揽入怀中,而后一边抬手轻轻地捋顺她乱翘的长发,一边否认道:“此事绝无可能。”
“那你说……你说说,为什么梦里会没有我?”杜若洲不依不饶地追问道。
对于这个奇怪的梦境,韩江雪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这……”
“你看……你也解释不了吧……”杜若洲微微仰起头,稍稍使力,不满地用额角在韩江雪的肩头上撞了好几下,“哼……你现在是中意我……但是,谁知道你以后会不会变心……”
她一边在他怀中胡乱地摇头,一边引经据典地说道:“就像那句诗说的那样……‘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到时候你还会说,那不是你的错……完全是因为,情人之间的心意,本来就是易变的呢……”
连凡俗间的诗句都用上了,她显然是真的颇有些气愤了。
韩江雪哑然失笑,抬手将杜若洲往怀中带了带,柔声安抚她道:“不会,我不会变心。”
“你现在是说不会……但那些后来变了心的薄情郎,他们一开始也是这么说的……”杜若洲越想越觉得非常有可能,她一边紧紧地拧着眉,一边气呼呼地说道:“你现在是说得这么信誓旦旦……但你怎么能保证若干若干年之后,你不会变心呢?”
韩江雪低下头,轻轻地吻了吻她的额角,“我不是他们。”
谁成想,数秒钟后,因为越想越气愤、越想越难过,杜若洲忽然簌簌落泪了,“呜呜……谁知道你会不会……会不会……”
她一边抬袖偷偷抹泪,一边抽抽噎噎地控诉韩江雪,“反正……反正在我梦里……你……你就是这样了……你……你不要我了……还和别的……别的什么……仙子……生……生孩子了……呜呜……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