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又听城头角,病起心情恶。药炉初沸短檠青,无那残香半缕恼多情。
多情自古原多病,清镜怜清影。一声弹指泪如丝,央及东风休遣玉人知。
纳兰性德《虞美人》
方圃跟赵君堂在田道阁见了面,老天作美,天气不冷不热,就像一杯搁置已久的温开水。
方圃是从来不会迟到的,他早早地等在那里了。他选的是一个靠窗的位子,黑皮包放在挨着的位置上,墨镜摘下来放在桌子上靠着窗户的位置。他的双拐就靠着他的椅子。
赵君堂一进来就注意到了方圃,因为这个时候的田道阁门前冷落,大堂里几乎没有什么客人,所以赵君堂一眼就注意上了靠窗的这个男人。
他们几乎同时冲对方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方圃冲旁边的一个女服务员打了个招呼,对方立刻拿着价目表走了过来,他们点了一壶铁观音,一盘菠萝,一盘金桔,一盘红提。
赵君堂注视着面前的这个男人,心里五味杂陈,想想看这就是自己老婆的初恋,还是个残废,而今天对方约自己到底是为什么呢?
别看平时赵君堂一副嬉皮笑脸,快人快语的样子,今天他可是惜字如金啊,这就叫君子相时而动。
方圃本来就是一个不苟言笑的人,面对自己当年初恋的现任老公,他的心里出奇地平静:宠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望天空云卷云舒。
他们俩就这样互相看了一眼,方圃开口了,他说我这次约你来是想谈谈我们合作的事情。说着,他看了看赵君堂。
赵君堂说什么也没有想到方圃跟他说的第一句话会是这个样子,他接着方圃的话说了一句说说看,我们怎么合作?
方圃说关于丝网的事情,这么一大块蛋糕摆放在我的面前我怕是消受不起,所以我想到了你。赵君堂呵呵一笑,随即又摇了摇头,心里一万个不相信。他想起了保利大厦竞拍会上的那一幕。
方圃看出了赵君堂的意思,他的脸色有点沉重,他给赵君堂倒了杯茶。赵君堂条件反射般赶紧站起来接着方圃端过来的茶壶,方圃说投标丝网这个项目耗资巨大,我们虽然拿到了这个项目,但是你也清楚要是按照合同的要求一项项地做下去没有上百个亿是拿不下来的,说到这里方圃伸手把椅子上的黑皮包拿了出来,从里面拿了一些资料出来,递给赵君堂。
但是君堂并没有伸手去接,方圃的手悬在了空中。显然,方圃觉得有点尴尬了,他把手缩了回来说,或许我这样做有点突然,我应该先跟你沟通下再谈的。
君堂说只要时间对头,没有突然不突然的,只是我觉得要是合作的话首先的一个前提就是大家互相信任,你以为我们彼此能够做到吗?
这样的回答是方圃始料未及的,他愣了一下,随即拿起身边的茶杯呷了一口说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赵君堂说也难怪,有人早就从我办公室里把我公司的一些内部资料拿走了,说到这里君堂不屑地看了对方一眼,一股热潮涌向方圃的面颊,他知道在这个男人面前他的胜算好像不大了,他低着头说我曾经派人到过你的办公室,就是从那些资料里我知道了芷楠的下落,说到这里,方圃从包里拿出一个文件夹,里面是一叠情书,他把这些东西郑重地交给方圃,说很抱歉。
方圃很小心地接过来,迅速看了一眼,那一瞬间,他的心里说不出来的难受……还没有等方圃说完,君堂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转身就走。
方圃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君堂径直走出了田道阁,头也不曾摇一下,他的背影是坚挺的,他的脊椎真的很直,从身形上看,君堂的体型是很美的,他没有一般男人常有的那种一块块凸起的肥肉,他的肌肉匀称,两条腿笔直,这样的美腿在后身看起来很健美。
方圃看着赵君堂的身影慢慢地消失了,他拿起手机,拨通了芷楠的电话。
是我,他的语气平和舒缓,像是一首舒适宜人的小夜曲。
芷楠听出了他的声音,顿了一下说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方圃说没有事情就不能够给你打电话了吗?
芷楠静默了一会儿,没有说什么。
方圃说看来需要你帮忙了。
芷楠说我还能够帮上你什么?
方圃说今天我跟赵总见面了。
芷楠哼了一声。方圃说我本来打算跟他谈谈合作的事情,可是我还没有来得及说他人就走了。
芷楠笑了笑说你们男人的事情我向来是不会参与的,我可以明白地告诉你我帮不上忙。
方圃说要是你帮不上的话,那就谁也帮不上了,他沉思了一会儿说,不过话又说回来,帮别人就等于是帮自己,我们大家其实都在同一条船上。
芷楠说是吗?我还有那么大的本事,跟你们男人们同上一条船?真是抬举我了。
方圃说你还是重中之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