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起先说了句礼貌性的客套话,说小淘啊,在那边生活得还好吗?
吴小淘说还可以。你是?
姚起说我是丝网的值班编辑姚起,今天我看到你发过来的材料,我们社里对你反映的情况还是很感兴趣的,我想问问你,那边的人们对于王薇的死是怎么看的?
吴小淘说几乎很少有人再会想起王薇。
姚起说你却调查过了?
吴小淘说还用什么调查呀。我就生活在他们中间,她哥哥的婚礼我都去看了,人们的脸上包括她家里人的脸上都是满脸的喜悦,哪里看得到一点儿难过的样子,人们的脑子里大概早就没有了王薇这个人了,她既然死了,一切也就过去了。
姚起点了点头,同时他看了身边的芷楠一眼,那个意思好像在说怎么样?跟我预计的差不多吧?
芷楠也听懂了谈话的内容,她依然仰着头注视着姚起脸上的表情。
姚起说你是怎么看待这个事情的?
吴小淘沉默了一会儿,说我的心里一时间也说不上有什么感受,只觉得那么美的一个生命就这样消失了,心里觉得有点残酷。我觉得这里的人们现在依然过着最为传统也最为简单的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生死对于他们不会激起太强烈的反应,但是他们却有着很强的生活的yu望。他们很看重一些世俗的东西,很讲排场,他们把脸面看得比生命都重要。
听到这里,姚起竖起了大拇指,说小淘我觉得你说得很对,他们不是为了生存的价值而生活,他们是为了某种偏见——狭隘的偏见,观念——落后的观念而生活的。
吴小淘说嗯嗯,你说得对,就是这样的。他们这里的人都很贫穷,这是他们的表面,但是他们的内心却很强大,不过,强大的不是地方罢了。
姚起说你觉得还有没有必要再去采访一些其他的人呢?
吴小淘说采访一下也行,不过,我觉得他们的回答或许会很冷漠,甚至无所谓,认为不就是死了个女孩子吗?有什么值得同情的,何况她妈妈这样做也是了结了她活着的痛苦。哪怕她勉强活下来,也会落下个残疾的身影,那样的话,她以后的生活可能更不好过。
姚起听后不解地说。这是你的观点还是听别人说的?
吴小淘淡淡地说这是我自己的想法。
姚起轻轻地吁了一口气,说哦。
吴小淘说还需要我再做进一步的采访和报道吗?
姚起说那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他轻轻地挂断了电话。
芷楠说你怎么挂断了?
姚起说不挂断又怎么样呢?他说出来的话太出乎人的意料了,这个人倒是很理性的,想法也很奇特,他竟然认为王薇的妈妈的做法有值得同情的地方,她这样做是了结了女儿活着的痛苦。
芷楠说这话怎么讲?
姚起说哪怕她勉强活下来了,可是也落下了残疾,这样的话,她以后的生活可能会更加不好过。
芷楠听后嘴角现出一丝微笑。姚起不解地问,你怎么看?你笑什么?
芷楠说看来学美术的看问题跟我们就是不一样,动不动就会往美学上去想。其实,残缺是一种美,死亡也是一种美。只不过一个存在着,一个结束了。画家笔下的死亡往往有一种喜悦的颜色,而残疾却有一种震撼人心的美。我想吴小淘的心里或许是这样想的吧。假如他再有宗教信仰的话,那死亡就是生存的另一种状态了,只不过是人去了另外的一种介质里去了。
姚起说这样可好了,一个带着宗教信仰的美术系的成熟的高材生,来到了一个带着原始的落后的愚昧的不开化的闭塞的山区农村。他既闻到了原始的死亡的气息,也领略到了异地异域的不一样的神奇的魅力,这样的地方才真正适合艺术家生存呢,不是吗?
芷楠说听你这样讲,你也可以做个艺术家了。实在不行咱们什么时候组个团去那里旅游一次,见识一下那里的真面目。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