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浅,我登基为帝时,必是你为后之日。”红罗帐暖,他抱着她,低头吻上她的眼睛,吻去她眼角的泪。那时,他娶她为妾。
“你又拿这个来诓我了。你不要碰我,我在描眉,你老是动手动脚,我怎么描啊,到时候出去被别人笑,我就找你算账。”某一次晨起时,他突然担心她会悄悄离开,再次对她允诺道,结果她起身抱了抱他,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跟他如往常一般嬉笑打闹起来。
“浅浅,对不起,我曾许诺过你不娶正妻,可是你也看到了,如果我不娶司马大将军的嫡女,我就拿不到兵权,这对我将来为帝,是很大的威胁。”娶太子妃前一个月,他终于决定不再瞒她那个太子府中早已猜测千百遍的消息。她错愕不已,最后看着他苦恼的脸,为他摸平了皱纹,微微一笑,不再多说什么。
“皇上,浅浅没有错,为什么要向皇后道歉?当初你违背誓言要娶她为太子妃,我不曾多说过一句,我以为没什么,那不过是你登上帝位的手段。我以为你会一直呵护我,结果是浅浅想多了,你连这基本的信任都给不起,浅浅还能奢求什么?清浅宫很热闹,我想即使少了皇上,也不会冷清到哪里去。”那日,她抱着仅仅一岁的女儿倔强地站在雪地里解释完一切,两行清泪落下,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他也曾后悔过为什么当时就听信了别人的一面之词,可是他是帝王,又怎么拉的下脸面来说对不起?
“浅浅,你确定你这清浅宫不欢迎朕的到来?在这后宫,哪个女人不渴望朕的到来,你居然说不稀罕!朕想,你还是不懂这后宫里的规矩,那就把《女诫》誊写十遍,好好参详参详,想想到底怎样做朕后宫中的女人!”那****想她至极,特地领着人隆重地去她的宫中,希望她能看到自己的诚意,结果那个女人将门窗紧紧地关着,还当着众人的面对他冷嘲热讽了一番,他气急,从此不再去清浅宫,她也极少出门。
“几年前,皇位和我,皇上选择的前者;今日,江山社稷和女儿,他自然还是选择前者。几年前的我或许会天真地以为只要求求你,你就会改变主意。可是经历了这么多事,你觉得我还会这么想吗?是,当初的我没有输给任何人,只是输给了你的皇位而已,今天也依然如此,我们的女儿只是输给了你的江山社稷而已,我无话可说。”那天,她站在亭子外,安静地说道,他仔细地看着那个女人,她苍老了很多,却少了尖锐。他以为岁月磨平了她的棱角,哪知道,她不过是看淡了而已。他突然很愤怒。她为什么不看自己一眼呢?这么多年了,他还可笑地想着她念着她,她却丝毫没有看他一眼的意思。
“浅浅……”床上穿着明黄色衣服的男人转了个身,呢喃道。
“皇上说什么呢?臣妾没听清楚,是口渴了吗?”一道酥软的声音从耳畔传来,男人觉得有些不对劲,缓缓睁开了眼,视线朦胧了好一阵才看清楚,眼前的女人,不是他的浅浅。那她是谁?
“皇上有些不舒服吗?脸色这么苍白,要不要臣妾唤太医来看看?”女子的手很快搭在他的额头,粗了蹙眉,欲招手唤人进来。
是了,他是这堂堂一国之主,眼前的女人,是他的皇后,是这后宫最风光的人。
“不用了,朕不过将将醒来,还有些倦意而已。现在是什么时辰了?”皇帝拿开她的手,起身准备更衣。很快,那双手又缠了上来,搂住他的腰,却又快速地放了下去,规规矩矩地替他穿衣。
“还未到五更,皇上既然还有些倦意,再睡一会儿吧?”皇后看着眼前高大的男人,眼里闪过一丝恨意,随后又被浓浓的爱意所代替,即使心思转了很多圈,手上依然没有歇着,有条不紊地替他穿衣。
“不了,我去批会儿奏折,皇后你歇着吧。”皇帝看了眼外面的天色,依然黑得不见五指,四周静悄悄的,无人敢发出一点声音。浅浅那里却不是那样的,即使没有这椒房殿灯火通明,却总是让他感到安宁,不像这些冰冷的宫殿,人再多,他都感觉不到一丝暖意。
“皇上……”皇后张开嘴想挽留,看着他棱角分明的五官在灯火下柔和了许多,可是她依然能感觉到,他的心,不在这里。
她是大将军的嫡女,从小就是被当做准皇后来培养的,这么多年,她不仅学了在后宫生存的各种手段,还学了驾驭帝王心思的手段,甚至连房术,她都……可是最后呢?她得到了什么?不过是一个冰冷的后宫而已。
她用自己本家的力量助他登上皇位,她也如愿成了后宫最高贵的女人,可是她的爱情,却完完全全地被他一手丢弃践踏。她现在,连开口乞求他留下来的勇气都没有了,怎么会这样呢?
“皇上,明年开春,又是选秀大典了,臣妾听说,这一届的秀女各有千秋,都是姿色不错的官宦小姐,知书有礼……”
“皇后你看着办吧,其实后宫妃子已经够多了,没必要再筛选进来,明年的选秀大典就严格一些吧,挑几个就够了。”皇上接过皇后递过来的秀帕,擦了擦脸,“每三年的这个时候都要麻烦皇后,朕心里总是过意不去。这样吧,海外岛国最近送来了一些珍奇玩意儿,皇后去司宝库挑挑吧,喜欢的就带回椒房殿。”
“臣妾是皇上的妻子,这些是臣妾应当做的,哪敢邀功。”皇后盈盈一拜,谢了礼,“皇上只要心里有臣妾这个妻子,臣妾就是死了也甘愿了。”
皇帝拿帕子的手僵了僵,顿在那里,随后笑道:“皇后这是什么话,既然受累了,就该领赏,不然朕怎么做一个赏罚分明的明君?”
“皇上……”外面徐公公焦急的声音响起,却又不敢太大声了,急得在外面走来走去,不知如何是好。
“进来吧,看你这模样,又出什么事了?”皇帝看着窗子上晃动的影子,取笑道:“徐公公,你看你头发又急白了几根了。”
“皇上……”徐公公领着一个嬷嬷进来跪下,皇帝瞟了眼那嬷嬷,有些眼熟,却又想不起是谁。
徐公公低着头,哆嗦了半晌,哽咽道:“清浅宫那位,去了……”
皇帝的笑脸一下子僵在那里,手中的帕子掉在地上,皇后低头看着那张帕子,那是她亲自为他绣的帕子,如今被他踩在脚下,上面那两只颈项相交的鸳鸯刺痛了她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