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算是玩,只是朝堂上的搅弄风云不是我所喜欢的,也为国家做不了什么事,还不如出去走一走,看一看没有见识过的世界。”
看一看她看不了的风景,就当她当年还在他身边陪伴他一样。
“诶……”
眼见着云晚妆快要滑倒,刚刚发出惨叫,就被祁长安一把抓住她的衣袖,拉回了她欲倒的身子,祁长安看了看她脚下,微微笑道:“这里许多年未曾修缮过,公主,你注意着些。”
他看着自己刚刚拉过云晚妆的手,,仿佛在对自己说,又仿佛在对别人说:“这里地滑,你小心些。”
“国师大人,你还未告诉我这是哪里呢,这么高,我在诸罗国也有一个多月了,怎么没见过这里?”
祁长安抬起头,看着远方,声音有些悠远,“这是诸罗国上一代国君为他宠爱的妃子修建的瞭望台,那个妃子喜欢站在高处看风景,国君就兴师动众地修了这么个地方,不过帝王的宠爱总是转瞬即逝,妃子渐渐感受到国君的冷淡,一日趁婢女不注意,就从这里跳了下去,从此,这个地方就再也没有人来了。”
“可是我觉得并不是所有的帝王都那么无情啊,你看父皇为了母妃,甘愿冒天下之大不韪……”
“可是那并不是你母妃想要的。”祁长安打断了云晚妆的话,有些不屑,“你母妃那么聪慧,若她想要这些东西,还需要别人送给她吗?等到死了才追悔莫及,这样的男人,算什么男人,枉你母妃为了他,舍弃了自己最爱的自由。”
“国师大人。”云晚妆转过身定定地看着祁长安,黑白分明的眼珠里只有他一个人的影像,认真地说道:“也许以前你认识的母妃爱的是自由,可是她后来爱的,一定是我父皇,就算当时有过怨,可是一定比不上她对我父皇的爱。”
“你说的对,那些荣耀并不是母妃想要的。可是父皇后来能给的,也只能是那些虚无的东西了,母妃走了,他能用他能力范围内做的事,就是用权力来让我保护自己,即使我可能用不到。”
“而且,从我有记忆起,我看到的,是母妃的快乐,还有父皇瞒着母妃对我的宠爱。”
听到云晚妆如此说,祁长安自嘲一笑,也对,他与她相识五载,那时他爱的女人确实最爱的是自由,可是自从遇到了那个帝王,她的心就变了,他就看不清她心中所想的了。
她告诉自己,决定留在这个风诡云谲的都城不再远行时,他就应该清楚,自由,从那时起,就比不过她心里的那个人了。
自己看着她披着精美的嫁衣,在被所有人鄙夷时嫁给了他,自己曾想给她的十里红妆,最终还是被别人给了。她一步两步,最终走到了他身边,自己再也没有陪在她身边的理由。
于是他愤然离开都城,十年后才回来,回来算的第一卦,却还是为她。可是那时的她,早已不是笑得甜美的姑娘了,她在这深宫中,也学会了幽怨宁静。自己看着她一步步走来,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她却只是静静行了个礼,几句话打发了他们两个大男人。
不过还好,自己在那个乖巧中不乏淘气的小姑娘身上看到了她当年的影子,还好,自己认识的那个她,还未完全消失。
可是再次相见,自己却只能看着她消瘦的脸庞,无能为力地看着她的生命在渐渐走向完结。
她死的那一天,皇宫按皇后的仪制敲了三十六道丧钟,他就坐在丧钟下,看着敲钟的人,一下,一下,耳朵都被震得发麻了,心却还是止不住地痛。
自己在那时,突然就想起他年幼成孤时遇见师傅,也就是云罗国的老国师,那个慈祥的老人拉着他的手,高兴道:“这个孩子好,灵性与悟性都不错,孩子,你可愿与我修行?”
他只知道这样就能有人陪在他身边了,二话不说就答应,可是师傅就这么拉着自己的手,也就摸到了自己手掌上的纹路,叹了口气,“只可惜你注定无法成仙,这情劫,注定无法堪破。”
他仰着头,尽管听不懂,依然一眨也不眨地看着师傅自言自语:“有漫长的人生,快乐里却总有瑕疵,愿这修行能助你堪破人世红尘。”
见祁长安久久不说话,云晚妆也不再打扰,转回身静静地看着雪一点一点下大,一点一点把整个诸罗国变成雪白的世界。
“从这里看诸罗国,真的很漂亮啊。”云晚妆拉过祁长安,趴在栏杆上,指着那些正在渐渐被雪覆盖的地方,一一告诉他那是哪里,“国师大人,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啊?”
祁长安顺着云晚妆指的地方一一看去,一如当年,他指点江山,言笑晏晏,“有些地方,你不需要找,它就在那里,总有一天你会看到它。”
“嗯?国师大人你说什么?”风声太大,祁长安声音太小,很快就被淹没在呼呼的声音中,“呀,起风了。”
诸罗国的风总是强劲有力,似乎一旦风大了点,就能卷走漫天的尘埃。云晚妆越来越喜欢诸罗国,这早早落下的漫天雪花,这呼呼大叫的风声,这朴实的国度。雪开始下大,纷纷扬扬落了满地,树上早就染了一层白,连屋脊上都开始结冰。
祁长安不知从哪里拿出的披风,站在云晚妆身后为她披上,“你母妃若是在,定不会让我带你这般胡闹。”
云晚妆趴在栏杆上看了许久,才看着街市上开始有人行走,只不过相隔太远,云晚妆只能看到那些人在一点一点地移动,甚是好玩,“我以前上昆仑山巅拜见师傅,就不能看到山底。我从未见过那里下雪,每次见到的,却总是白雪皑皑和漫天的大雾,根本就不能看到山下的东西。若是从那里能望见山下,一定更好看更好玩。”
“公主,你这次回凡间,是闯祸了吧?”
“……”云晚妆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发髻,“你看见也听见了,我伤了那个姑娘,所以就被师傅罚回人间一年,果子也被师傅变回了狐狸身,连话都说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