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将就这么离开了莫邪,离开了大家……云晚妆想起莫邪的话,心里还是有些不能接受干将已经死了的事实。
那个地方,那个禁地,里面到底囚禁了什么怪物,云晚妆想了许久都想不明白,摁了摁突突直跳的眉心,重重叹了口气,她还是有些担心莫邪,明早再去看看她吧。
夜里风大,吹得云晚妆有些头疼,她起身去关窗户,准备睡觉,冷不防一个脑袋突然从窗口倒垂下来,飘逸的秀发如瀑布般喷泄而来,继而飘到了她的脸上。
云晚妆的身子一下子僵住,连手伸到一半都忘了拿回来,她一双眼睛直溜溜地盯着那些不断飘散的长发,连它们飘到了她脸上都没有察觉,许久才发出一声惨叫:“啊——”
“还我命来……还我命来……”那个脑袋挂在窗台上使劲摇晃,声音凄惨,云晚妆连他的眼睛嘴巴鼻子在哪儿都没看到,只觉得眼前到处都是头发,她“砰”的一声将窗子关住,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她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吐出一口气,以为这就没事了,就觉得脖子一凉,后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对着她的脖子吐气,还时而绵长时而短促,让她身上的汗毛全都立起来了,她的脚定在原地,不敢转身,就听见刚刚那个声音再次传来:“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你……你是谁啊……”云晚妆支支吾吾,不敢转身,就觉得一阵风吹过,眼前一黑,那些秀发再次飘到了她眼前,她再次惨叫一声,捂住了眼睛,“不要来找我,不要来找我,我没有杀你,我没有欠谁的命啊,祭荼……祭荼……呜呜……”
“你真的没有做过什么亏心事吗?”那个声音猛地一变,恢复了男儿声,南宫珏将头发往后理了理,优哉游哉地坐在桌边,看着瑟瑟发抖的云晚妆,嘴角挑起微笑,“你好好想想,想清楚再回答我。”
“我真的没有!”云晚妆大喊一声,理直气壮地回道,就觉得不对,将手拿开一看,南宫珏正悠闲地坐在桌边,摇曳的烛火下,他的脸庞明明灭灭,那抹邪笑却一清二楚地展现在云晚妆眼前。
待云晚妆看清楚来人是谁后,一屁股坐在了他的对面,拿起杯子给自己倒了杯水,给自己压压惊,这才镇定了下来,“南宫你又吓我!”
“你这孩子,被吓一次不吸取教训,活该被吓第二次,鬼就那么吓人吗?”南宫珏见桌上还有一杯水,端了过来,云晚妆眼睁睁地看着南宫珏学着她的样子一口饮尽,来不及阻拦,只得喏喏道:“诶,那是我喝的……”
“怎么,你就那么小气,我上次请你喝了那么好喝的蜜酿,你却连一点水都不给我喝?”南宫珏挑了挑眉,看着手中的杯子。
云晚妆脸微红,不敢去看南宫珏的脸,小声道:“那是我刚刚喝了一口的茶水……”
“哐当”一声,南宫珏手中的杯子重重地砸在了桌上,云晚妆连忙捡起那杯子,见它还完好无损后,有些尴尬地将杯子拿在手中,不知如何是好。
南宫珏吞了吞口水,觉得胃里有些翻滚,他看着红了脸的云晚妆,咬牙切齿道:“你不是给自己倒了一杯吗?”
“你喝的那杯是我之前给自己倒的,喝了一口觉得太烫了,就放在了那里,我也没想到你会来,更会喝那杯水啊……”云晚妆挠了挠头发,头低得更下去了,恨不得钻到桌子下面去,“要不……要不你吐出来吧?”
南宫珏一张好看的脸气得五官扭成一团,他听着云晚妆的话,拍了拍桌子,“我都喝完了,你让我怎么吐出来!”
“那……那我也……”云晚妆理亏,不敢再多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那样,低着头不吭声了。
南宫珏喉间滚了滚,脸色铁青,他怎么就鬼使神差地用了云晚妆房间里的杯子喝水!他一直只用自己的东西,更别说跟别人共用一个东西了,一向有洁癖的他在听到这个消息后,胃里一直在翻滚,他起身就走到窗子边,将窗子打开,试图真的将那水吐出来,可尝试了半天都没有用,捏着扶窗的手都在泛白了。
云晚妆怯怯地端了一杯茶水走到南宫珏身边,见他想吐却吐不出来,脸色越来越难看,拍了拍他的背,小声道:“我帮你拍拍吧,就没那么难受了。而且,你还要不要再喝一点,涮涮口?”
云晚妆话一出口,就遭到了南宫珏转过头来的怒视,她连忙挥挥手,解释道:“你放心,这个杯子我没用过,可干净了,真的!”
南宫珏现在一看到杯子就火大,他一把挥开云晚妆的手,继续扭回头吐了起来。
云晚妆猝不及防,杯子里的水被南宫珏挥过来弄得洒了出来,湿了她的衣襟,她也来不及管那么多,见南宫珏吐得那么辛苦,继续帮他拍了拍背,一边拍一边说道:“怎么样,好些了吗?我知道你们这些处在高处的人都只用自己特定的东西,可是我也很无辜啊,我哪知道你会用我的杯子,还拿到了我喝过的杯子。我记得你随身携带着杯子的啊,今天怎么想起用我的杯子来喝水了,而且……”
“你闭嘴!”南宫珏都差点用手去抠自己的喉咙了,觉得太没有形象,才放下了手,他现在只有一个想法,不要再看到杯子,不要再听别人提到杯子了!可身边这女人好像和他过不去似的,不仅不断地提,还拿着杯子站在他旁边晃悠,他现在悔得肠子都青了,他还不如听阿俏的,把她杀了算了!
可是背上不断拍着的小手让他有些眷恋,南宫珏有些犹豫,是杀,还是不杀?
这孩子那么可爱,又好玩,他有些下不了手。可是阿俏那里……南宫珏咳着咳着就突然不咳了,一下子站直了身子,扭过身子直直地看向云晚妆。
云晚妆被南宫珏这一看,心下有些奇怪,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手尴尬地放了下来,有些局促地低着头,不过就是一杯水嘛,南宫这是什么眼神?
不过脑袋空闲了下来,她又想起了今天白天的事,刚刚抬起头想要说话,唇上就被一只修长的食指摁住,她仿佛受惊的小白兔一般颤了颤,立即如躲瘟疫似的后退了几步,直退到南宫珏手碰不到的地方,才停了下来,喏喏道:“南宫,你不要再逗我了,今天你打伤了计都,慕荭俏把一切问题都归咎到我身上,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南宫珏好笑地看着云晚妆的反应,也不理会她说了什么,歪着头看向她,“怎么这么惶恐,听说你和祭荼在一起很久了,怎么,他没碰过你,还是没像我这么碰过你?”
“南宫你……”云晚妆被南宫珏的话堵得不知道说什么,脸再次红了起来,她愤愤地想着将他推出门外去,完全忘记了刚刚是自己要离他远一点的,直到拉着他的胳膊往外拽时,她才幡然明白,可这时想撤手时,已经来不及了。
南宫珏拉着她的手,一脸无赖,“你这孩子,刚刚躲都躲不及,现在又跑过来拉着我,你这小脑袋瓜里到底想的什么?还是,祭荼没有教会你那些,你想让我来教会你,嗯?”
那一句“嗯”意味深长,南宫珏妩媚的嗓音加上特意上挑的语调,让整个房间的温度瞬间上升了。云晚妆当然明白他说的什么,羞得红了脸,想要将他往外推的手更加没有力气,只得无力地小声地说着:“南宫你给我出去,不要在我这里耍无赖,到时候被别人看见了,我更是有口难辩了!你若是不知道慕荭俏的住处,我完全可以给你指路,你快给我出去,出去!”
“辩什么啊,我南宫珏敢作敢当,我就是在调戏你,怎么,谁敢有意见?”
“南宫珏!”云晚妆的小脸皱成一团,眉目间却是少有的严肃,她叹了口气,“南宫珏,我就那么好玩,以至于你纡尊降贵跑到昆仑来取笑我吗?”
南宫珏第一次见到云晚妆这个样子,明明说得很严肃很义正言辞,可是眼神里却又有他不懂的辛酸和失望,还有自嘲,他一怔,拉着云晚妆的手一松,就见她立即将手抽了出去,再次退到刚刚的距离,满脸防备地看着他,像是一只受伤的刺猬。
对,刺猬。
她刚刚那么说,就像只浑身竖起尖锐的刺的刺猬,好像把他也扎疼了。
他摸了摸心口的地方,看着云晚妆平静无波的眼神,那双像是看透了很多东西的眼神,第一次,哑口无言。
南宫珏伸了伸手,想要将云晚妆拉回来,她却灵敏地躲过了,南宫珏无奈地笑笑,自己明明那么迅速地出手,她却还是躲过了,可见她盯自己盯得有多专注。
“你这孩子,我不过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