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小兮领着小姑子往屋子里走,心中奇怪今天罗玉清下葬都没见到这位小姑子,如今都已经这个时辰了,她带着孩子来做什么?
“爹,娘,我来迟了……”罗玉容刚走到院子中央,见着月色下的人影,立刻换一把哭腔,牵着儿子朝她娘奔去。
李四娘刚哄两个孩子睡下,正在将刚浆洗好的罗玉辞的衣服往院子角落那爬满夜来香的架子上晒,转头听见女儿的声音,哀凄怒道:
“你这个死丫头,这会子来做什么?早上你大哥才咽气我便让人去唤你,你倒好,连个鬼影子都没瞧见!这会你大哥都入土了,他平日里最疼的便是你……竟连最后一面也没瞧见……”
李四娘说得伤心,罗玉容撒开威威的手,也抹着眼泪哽咽道:
“娘,不是我不肯来,实在是夫家不让我来,他们说大哥……大哥得了那样的病,怕不吉利,我和他们争辩,竟然被婆婆捆了扔在柴房里,你瞧我这手——”
她说着,撩起了自己的袖子。檀小兮关上门,也走了上去,心中好奇她的手如何了。
这一瞧,倒是把她和李四娘都吓了一跳:只见罗玉容手腕上全是结了痂的擦伤,小臂以上竟然遍布青紫色的瘢痕,像是被什么人又拧又抽留下的。
这伤痕……檀小兮正欲仔细查看这些伤口,却见李四娘当即瞪圆了眼睛,眼里仿佛要滴出血来:“天杀的这一家,我李四娘要杀了他们去——”
她话音戛然而止,脸色猛然间涨得血红,檀小兮暗道不好,刚想伸手去扶,就见李四娘翻了个白眼,“砰”地一声,一头栽倒在地。
屋子里的人闻声冲了出来,几人七手八脚将她抬到床上,罗玉辞和罗玉荣扑倒在床前,檀小兮心知这是受了刺激,心火上亢之症,于是她趁着大家哭成一团之际,悄悄退到外室,从空间里取了一瓶速效救心丸,捏了几粒在掌心里,再端了一碗清水,走进房间准备给李四娘灌下去。
谁料刚一进房间,就被罗玉容劈头盖脸地喷了一脸唾沫星子:
“婆母晕厥,你不在这里伺候,还偷偷溜出去半日!你就是个丧门星!刚进门就克死我大哥,如今又克得我娘成了这幅样子!爹,二哥,这样的贱人还留着她做什么,不如早些发卖了清净!”
说着她又扑在李四娘身上痛哭起来。
“容儿,你休要胡说八道!”罗胜烽见她越说越离谱,忙喝住了她,转头问檀小兮:“四娘变成这样,你可有办法救她?”
不等檀小兮开口,罗玉容就呸了一声道:
“哼!她一个捡来的野丫头能有什么法子!爹是急糊涂了吗,不如快些去请王大夫吧!听说前些日子村东头的林婶娘吐血晕厥,王大夫去了以后,随便扎了几针,人就好了,昨日我还见她下地了呢!”
罗胜烽不言语,檀小兮便问他:“小姑说的王大夫,可是昨日来家中给二郎治病的那位?”
“除了他还能有谁?咱们这穷乡僻壤的,也就这么一个大夫。偏偏还……”罗胜烽低下了头。
“偏偏怎么了?”罗玉容反应十分敏锐,当下站了起来,扯住他爹的袖子问。
却听罗玉辞冷冷开口:“那是个庸医,今日来过家中替我瞧病,被你嫂嫂戳破了他医术平平,便跑了。”
罗玉容尖声叫嚷起来:“二哥也是糊涂了!那王大夫何等医术,谁不知道他能活死人,肉白骨!你们!你们竟让这死丫头得罪了他?呜呜呜,我的娘啊,你这回可怎么办啊……”
檀小兮眼见着床上的李四娘气息紊乱,胸口起起伏伏,也顾不得和罗玉容在这里逞口舌之快了,对着罗胜烽道:“公爹,婆母不太行了,快将小姑子拉远些,让我去看看!”
罗胜烽知道她的规矩,连忙生拉硬拽地将罗玉容也弄到了门外,檀小兮这才端着茶盏,背对着罗玉辞将掌心里的几粒速效救心丸偷偷塞进了李四娘的口中,然后才让罗玉辞帮忙,喂了李四娘半碗清水,为她顺了好一会的气。
罗玉辞静静地等着她熟练地做完这些,方才沉声问:“娘这是怎么了?可还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