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像他,衣衫厚实,不敢吹风受寒;步步缓行,不敢拔足而奔;戒惊戒怒,生怕同人逞凶斗勇,只能好端端站在此处。
他的满腔切齿悲恨,却要如何排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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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炎这样呆呆站了片刻,嘴里自言自语道:“飞光,我今日脑袋里糊涂得很,也就胡乱唱了。”
他说完,人往后一靠,倚着老树,当真轻轻唱了两句,唱的是:“我有所感事,结在深深肠。我有所念人,隔在远远乡……”
他嗓音低处沉而厚,高处清而亮,听着倒也宛转动听,几句之后,便有什么被他日日焐热的东西,似是焐够了时辰,在他袖袋中微微一动,想要挣扎醒转。
然而喻炎最终只唱了半阙。他刚发现自己眼眶湿热,语带哽咽,就仓促噤了声,人闭着眼睛,缓了好一阵,终于决定要换一番心境。
何必伤神?
他与意中人心意相通,在对方神通造物上留有小像。
他曾为鸾凤梳羽,摸过青鸾头顶垂旒。
他试过与灵兽结契,那真血尾翎尚蕴养在他丹心之上。
喻仙长于是长吸了一口气,一下复一下,用力以手击节,接连吟起诗家的名篇来:“飞光,飞光,劝尔一杯酒……尔不饮酒,另有龙蛟!”
“吾欲揽六龙,回车挂扶桑。北斗酌美酒,劝龙各一觞!斯须九重真龙出,一洗万古凡鸟空——”
喻仙长这四五年中,已有许久不曾胡言妄语,骤然开戒,总算有些拨云见日,消愁解闷。
他还待苦思冥想几句,也夸一夸那玄武麒麟,狐兔狸奴,把劝了多年敬不出去的酒漫天一洒,泼得世间灵兽均沾雨露。
可就在此时,他袖袋中那物,听见这些狂言,再次动了一动。
喻炎侧耳听时,竟然隐隐听见翅膀缓缓扇动的声音。
他四下张望,仍不知道那声音从何而来。
那声音并不似垂云之翼,凭借击流搏浪之力,扇出铿锵金石之音。
它更像是南风吹露,似美人长睫一颤,似耳边一声细语呢喃。
喻仙长寻到最后,忽然低下头来,目光所及之处,恰好看到他拿手心焐了多年的玉色鸟蛋,乘着一双微弱青光汇成的小翅,从他袖中扑腾着飞了出来。
那鸟蛋经过多年消磨,个头已是纤纤一握,然而那对青光小翅,竟比蛋身还要袖珍许多。
每当那对青光化作的小翼,翼上光芒不济,鸟蛋就重重往下一坠,要用力再扇数下翅膀,扇得点点青芒如萤飞落,才能勉强稳住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