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唐律拎起她的书包,将恼人的心绪留在脑後,与她走至停车处去把脚踏车牵出来。聆听著脚踏车规律踩踏的旋律,坐在他身後的乐芬,晃悠悠地看着他愈来愈宽阔的肩膀,和这具与她产生明显分野的男孩身躯,她的眼神有些蒙胧。还记得以前,他们这对自小做什么事都在一起的玩伴,都还肩并肩躺在她家的阁楼午睡,但现在,他不但外表变了,话也少了,在他加入校内社团成了明星人物後,围绕在他身旁的男男女女也变多了,相反的,她与他相处的时间却逐渐短少,她位在二楼的窗户,也不再见他时常攀过来。突来紧急煞车,令正在漫想的她止不住冲力地撞上他的背。“我的头……”她揉著撞疼的额,“你做什么啊?”停车的唐律,仰首望著邻人的围墙,“上面。”“上面?”她愣了愣,也抬首看向上方遍生的茉莉花,密密麻麻地开遍了墙上。“你先下车。”他忽地拍拍她摆在他腰际上的手。“干嘛?”乐芬不明所以地站上柏油路面,看他将脚踏车牵放至墙边立好。唐律朝她勾勾指,“你上去,我扶著你。”他记得她说过最爱的花就是茉莉,难得有这机会,不采白不采。她扬高了嗓,“你要我偷摘花?”“嘘……”他急急把指尖放在唇上,“小声—点。”“被人看见了怎么办?”赶紧压低了音量,挨在他的身边耳语。“动作快点就行了。”他迳自下了决定,小声地催促,“快点快点,上去。”虽然存有几分犹豫,但新鲜刺激的诱惑,又令学生生涯苦闷的乐芬很快就加入夥伴,“你要抓好喔。”“会的。”他沉稳地应著,双掌抱扶着她的腰肢,将她托至车后站上。绿叶丛中朵朵盛开的小白花,绽漾着沁人的清秀,站直了身子的乐芬闭眼嗅了嗅,愉悦的感觉让她绽出笑靥,伸指将它们一一拈下。“好了没?”负责把风的唐律在下面东张西望。“你有没有东西装?”兜了满怀花朵的乐芬低首问他。“喏,拿去。”他随意自车前的书包裹搜出个纸袋交给她。“好了……”正想对他说声大功告成的乐芬,在他手劲一松时重心忽然不稳,“哇!”顾不得倾倒的脚踏车,探长两手去接她的唐律,顺势被她压在身下,与她在墙下跌成—团。“好痛……”乐芬捂着自己撞上他肩头的後脑,一抬首,与正想低头看她怎么样的唐律撞个正著。浓郁的花香掩盖了彼此的气味,唐律愣愣地直视彼此倒映的眼瞳,唇上传来柔润的触觉,让他的心跳快了半拍,她似乎被吓著了,贴附的唇并没有挪开,温热热的气息吹拂在彼此的脸庞上,他微微一动,彼此更加密合的唇,隐隐沁来一阵甜甜的滋味。他一直都知道,那些男同学们想藉机接近她的原因,可从不知道,藏在她身上的,是这般美好诱人。杀风景的狗吠声半刻後响起,屋内的主人也出声询问,“谁在外面?”“不好了……”神智回笼的唐律拉起还困坐在地上的她,并一手扶起脚踏车,“快点上来。”“唐律,狗追来了!”坐上後座的她急忙拍打着他的肩。“你抓好!”他将她的小手往自己的腰际—带,卯足了全力踩下踏板离开作案现常凉凉的夜风扑上脸庞,发丝在风中飞扬,心房那股甜蜜蜜的感觉,令唐律觉得身体轻盈得似乎随时可以飞上天,在树影摇曳的返家路上,他一脚一脚地踩著车,微笑地感觉捉著他腰际的那双小手,将他揽得更紧了些。路灯将他们的身影愈拉愈长,时光也在不知不觉中愈走愈远,被遗忘的记忆悄悄停止,停在那一年,茉莉盛开得最美好的夏夜。※※※茉莉盛开的季节再次翩然来临,记忆中的香味似乎也没什么改变。唐律伸手抚着自己的唇,试著把往事记得清晰一点,想将那些都快在他脑海 裹泛黄的记忆,都收回记忆的盒子妥善收藏,即使共同拥有这份记忆的她,或许早就已遗忘有过这回事。遭她遗忘的事,还有很多,然而他却都还一一为她保留着。“你今天是哪根筋接错线?”高居正不满的闷雷响在他的耳边,敲醒了正沉醉在记忆之海中的男人。“没有。”唐律睨了他—眼,迅速伪装上防卫。没有?没有的话,他老兄会整晚都站在吧台里冷落一屋子的客人?大老板都因此而下令今儿个再次因他而准备提早打烊了,下班前再不过来探探情况,恐怕下班後将有三个人得继续猜测台风假他究竟出了什么事。“大哥,再装就不像了。”高居正挤眉弄眼地以肘推推他,“说嘛,是不是台风夜发生了什么事啊?”他继续保持面无表情,“没有。”“跟你的芳邻有关吗?”不死心的笑脸;再次挤到他的面前来。“没、有。”冷眸咻咻射出两道冷箭,差点让刺探的来者冰冻身亡。“没有就别再晃神了。”笑意僵在脸上的高居正败兴地抹抹睑,抬手指向坐在吧台另一边的来客,“去招待一下你的旧情人吧。”“庭芳?”唐律讶异地启口,快步走至她的面前,“我还以为你都不来了呢。”萧庭芳仔细地打量他的气色,“听说你和你家邻居出了车祸,都没事吧?”他微微一哂,“没事,不过乐芬受了点伤,得在家里休息两个月。”“她受伤?”萧庭芳顿了顿,思索片刻後,不著痕迹地布下陷阱,“你有没有去照顾她?”“她爸妈都出国了,男朋友也去巡回演讲,我当然得照顾她。”理所当然的答覆果然从他的口中吐出。她就等着他的理所当然!“庭芳?”唐律不解地弯下身子,看向她唇边冒出的诡谲笑意。“好!”她忽然以力拔山兮之势,两掌掹烈拍向桌面,“你的机会来了!”正愁师出无名,这下子刚好—并解决。“你喝多了吗?”唐律眼中精光—闪,忙换上职业式笑脸点算起她桌面上的酒杯数。“不要又想跟我装傻。”看穿他企图的萧庭芳摆扬着手,表明不再吃这套,“这个机会指的是什么,我们都心知肚明,你要是再不把握,会有很多女人恨你的。”“庭芳。”脱不了身的他只好求和,眨着眼向她示意,“我还在上班,有话等我下班再说。”“我们—点都不介意!”怎奈早就竖起耳朵窃听的众人,非但不配合,还有志一同都窝坐在吧台边恭请他们继续。“我也很有兴趣听听你的恋爱史。”就连尹书亚也晃出休息室,在吧台边拣了个最佳收听的位置就定位,还对萧庭芳笑吟吟的,“而且我一直都很想弄清楚,这小子会被连甩三十二次的原因。”说到这个,萧庭芳可闷了,“因为他只适合当好朋友,却不适合当男朋友。”“内情详解?”“唉……”话说起来可有两匹布那么长。“不够温柔?”弃工作不顾也跑来旁听的段树人开始投石问路。萧庭芳幽幽长长地叹了口气,“太温柔了。”比起时下的男人,唐律这款尊重女性、又呵护得无微不至的优等生物,算是罕见了。段树人再伸出一指,“不够体贴?”“他体贴得像你肚的蛔虫。”那个唐律永远都会在她开口之前找到她的需要,其细心的程度,真的让她以为他是她失散多年的姊妹。“不幽默风趣?”她挥挥手,“只有—点点啦。”这点根本无关紧要。“长得不够帅害你不能带出去炫耀嚣张?”提出的问号连连破踢到角落,段树人已经问得开始皱眉。“我都已经放弃去数到底有几个女人也在打他的主意了。”想当初,她可是突破万难才枪到这个好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