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避头疼欲裂,脑袋里仿佛有万蚁爬行,又似万针翻搅。大量的轮回记忆涌入他的脑海内。
轮转了将近百世,世世为人,或男,或女。他都做过,或贫穷,或富贵。他都体验过。唯独情爱,不曾沾染分毫,世世轮回,皆是孤独终老。
他在等,他在等那少年的出现……
“人道渺渺,仙道茫茫,鬼道乐兮!当人生门,仙道贵生,鬼道贵终;仙道常自吉,鬼道常自凶;高上清灵美,悲歌朗太空;唯愿天道成,不欲人道穷。北都泉曲府,中有万鬼群。但欲遏人算,断绝人命门;阿人歌洞章……”
林避脑内最后的画面,定格在一仙风道骨,朗声歌唱的道长身上,他的声音又远至近,循循教导道,“阿避,我们修道之人,讲究的正是心怀天下,苦渡四方,登不登仙呢,反倒是其次……”
百年前结下的印记破裂,封存完好的记忆如开闸的洪水,向他涌来。林避想起来了。
所谓的“祈愿教派”最早的最早,就是自己创立的阿!
他秉承着“仙道贵生,无量度人”这一信念,无条件的去帮助,去救渡众人,积攒功德无数。直到后来,信错人,爱错人,被打下十八层地狱,本该受极苦之刑,生生死死,永不超生。却忽然被一少年救出,硬是塞入六转轮回路里,投胎转世。
他封印了记忆,灵魂却忘不了与那少年的誓约。
在千百场转世里,他孤独一人,于滚滚红尘间,继续等待着那少年,重新出现在他的面前,实现百年前许下的诺言。
“若是我能上凡间去寻你,你同我共结连理好不好?”
这一世,当年那位不过肩膀高的少年,也抽高了身子,褪去了青涩,如约而至。
林避做了好长好长的一场梦,恍恍惚惚间,终于惊醒。
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被褥,和医院特有的消毒水气味。严玉骨红着眼,胡子邋遢,守在林避身边,一眨不眨地望着他,见他醒来,悲痛的表情登时一点点裂开,惊喜万分道:“医……”
林避虚弱无比,同样满脸胡子拉擦,眼睛发红。有些会不过神来。脑内思绪纷飞,半晌才道:“我们……回来了?”
第二十章回忆(二)【第四卷愿村完】
“愿村”那天,林避忽然召唤阴兵出行,将古里古怪的“愿村”村民们全部都给绞杀殆尽后,脱力昏迷。严玉骨将中央用鲜血绘制而成的阵法破坏,竟然引起一阵地动山摇,脚下的地板龟裂出一道道黑色的纹路,将那些“愿村”村民们全部拖了下去!
鬼车受了伤,严玉骨将自己的血喂了一点给它,登时原地复活。驮起林避与他、小银,鸟爪抓着吓昏过去的袁力和赖三皮,便腾空飞起,脱离了“愿村”,免遭地裂吞噬。
“天罚。”严玉骨为林避办理出院手续,“他们强行抽人寿命,遭到天罚,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就算是不死,迟早有天也会被天罚给劈死。”
原来如此!林避道:“那银框……咳,那罗教授呢?”
严玉骨道,死了。
那日,小金忽然发狂,在暗道里乱跑,赖三皮等人追着他们,追了一阵后,便放弃了。
四人起了争执。
赖三皮和老臭表示按地图继续前行,通往愿村。而小银则坚持要去找小金,却被银框眼镜牢牢制住。两人因此而在暗道里互殴了起来……
袁力拉架,被他俩误伤,被刨得满脸抓痕。与此同时,暗道的洞眼出亮点绿光,几只大肥老鼠从中钻出,狞笑着朝他们扑来!本乱做一团的五人,霎时也顾不上什么互殴搏斗了,抡起背包当武器,一边和肥鼠们搏斗,一边紧随着赖三皮往出口跑。
那群老鼠对老臭和袁力异常执着,掠过其他三人不咬,率先扑咬老臭和袁力。
咬杀袁力,情有可原。毕竟是他亲手将“山神”杀死,但老臭……
林避道:“我知道为什么。那头老臭把‘山神’肚子里的憋宝给取了出来。”
原来如此。严玉骨点点头,继续道,五人手忙脚乱的从暗道内爬出,群鼠紧随,直至抵达吊桥处。
吊桥由木板连绳索组成,晃荡在山崖边上,岌岌可危的模样。还是赖三皮和被咬得浑身是血的老臭,率先登上吊桥,往对岸跑,紧接着是大块头袁力,扛着体力不支的小银通过。剩下银框眼镜这个草包,竟然患有恐高症!
只能腿脚发软,虚虚站在吊桥边上向下看,欲哭无泪。
“老师!”袁力将小银背过桥后,转身想要去搭救银框眼镜,可是紧追不舍的群鼠也随之赶到!呲牙咧嘴,逼近银框眼镜!
赖三皮和小银死死拽住了袁力,“不能过去!那群老鼠来了!”
眼冒绿光的群鼠“吱吱”怪叫着逼近银框眼镜,吓得他涕泪横流,如烂泥一般软在地上,一点点向吊桥上爬,“救我!求求你们!救我!”
一只肥鼠扑身上了银框眼镜,硬生生在他腿上拽下一片血肉!疼痛大大刺激了银框眼镜的求胜欲,他闭着眼,尖叫着踏上吊桥,群鼠紧随其后,乌压压的一片朝对岸的四人奔来。不堪重负的吊桥摇摇欲坠!银框眼镜的身上也渐渐挂满了群鼠!毛骨悚然的尖叫刺激着四人的耳膜,鲜血刺目,再吊桥上染出一团血花!几只群鼠怪叫着越过被扑到的银框眼镜,向赖三皮等四人尖啸着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