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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第1页）

现在她已经飞升得很高了，在空中，她一会儿盘旋，一会儿冲入高空，一会儿俯冲下来，一会儿又像跳芭蕾舞那样单脚旋转，长长的黑头发如流水般顺滑，身体看上去好像只是双翼的附属物。她的双翼在夜色里微微发光，并有规律地颤动着。她飞到了高空，为摆脱了地心引力的约束而自豪，这时，我更加觉得自己脚重如铅。

像一只小火箭，她嗖的一下朝罗马的方向飞去了。我先是看见了她的脚底，夜翼顶端，然后她就消失了。

我叹了口气，双手伸进腋窝去暖和暖和。为什么我感到寒意逼人，而这个小女孩儿却能光着身子在夜空中如此快乐地翱翔?现在已经是十二点（一天只有二十个小时），又到了我嘹望的时候。我走到车旁，打开箱子，支好仪器，上面有些拨盘的罩盖已经发黄模糊了，指针的发光涂层也已脱落。这些仪器是在海洋上遭遇海盗袭击以后幸存下来的，由于海水的侵蚀，包装已经有些破烂。我启动程序，那些破旧的控制杆、按钮还算灵敏。瞭望人首先要祈祷，达到空灵的心境后与仪器融为一体，再进行瞭望，在茫茫的夜空中搜寻人类敌人的踪影。这就是我的技艺。我握着操纵杆，拧着旋钮，抛开杂念，准备融进我的仪器里。

我刚刚进入状态，身后就响起了深沉洪亮的声音：&ldo;哎，瞭望人，怎么样啊?&rdo;

我一下子就搭拉在车上，全身很不舒服。工作时突然被人打断简直是种折磨。我感到心里有爪子抓挠似的，脸发热，眼睛一团模糊，喉咙也发干，我赶紧采取防干措施，一并离开了仪器。我转过身，极力掩饰住颤抖。

我们的旅伴戈尔曼就站在我身旁，一副神采飞扬的样子。他微笑着，被我痛苦的样子逗乐了，可我不能对他生气。无论如何，我们都不会对一个无会人发火的。

我勉强费劲地问道：&ldo;有什么收获吗?&rdo;

&ldo;收获可大了，阿弗卢埃拉呢?&rdo;

我指了指天空，他点点头。

&ldo;你发现什么了?&rdo;我问他。

&ldo;这儿正是罗马。&rdo;

&ldo;那当然。&rdo;

&ldo;可我曾经不太相信，但是现在我有了证据。&rdo;

&ldo;是吗?&rdo;

&ldo;在我口袋里面。瞧!&rdo;

他从长及膝盖的短袖外衣里取出口袋，放在我旁边的人行道上展开，双手伸进袋子，咕哝着从里面拖出一个重重的白石类的东西……现在我看清了，是一节大理石柱子，岁月的流逝使上面满是凹槽和小坑。

&ldo;从罗马帝国的神殿里弄到的。&rdo;戈尔曼满心喜悦地告诉我。

&ldo;你不该拿走的。&rdo;

&ldo;还有呐!&rdo;他叫了一声，又从口袋里捧出一把金属片，叮叮当当地撒在我的脚边。&ldo;这是硬币!是钱哪!看，瞭望人，上面还有凯撒们的头像呢!&rdo;

&ldo;谁的头像?&rdo;

&ldo;古罗马的统治者呀?你不懂历史?&rdo;

我好奇地望着他，&ldo;你说你是无会人，可你不会是伪装的史学家吧?&rdo;

&ldo;看看我的脸，瞭望人，我可能是哪个会的?谁愿意接纳一个丑人?&rdo;

&ldo;那倒也是，&rdo;我说，端详着金黄色的他，厚厚的皮肤像蜡一样，红红的瞳仁，嘴巴也是缺的。戈尔曼是因为接触了使人畸形的药物才变成这个样子的。他在我们眼里是个怪物，却自我感觉良好。可是按照我们第三纪元的惯例，这个丑八怪是不受法律规定的约束的，他们丑人也不参加任何团会。

&ldo;还有呢，&rdo;戈尔曼说。这个袋子可真能装，要是需要，恐怕全世界的东西都可以塞进这个皱巴巴的灰色无底洞里，却只消攥在一个人的手中。戈尔曼从里边掏出一些机器碎片，几个扫描仪，一个褐色金属制成的有尖角的东西，可能是古代的什么工具，三个闪闪发光的正方形玻璃片，五张纸‐‐哇!纸张!‐‐还有许多其他古董。&ldo;看到了吗?&rdo;他说，&ldo;我这趟还真没白跑，瞭望人，这些东西可不是随便拣来的。每样都有记录，有标签，标明是从哪个地层出土的，大约有多少年的历史，原先在什么位置。现在从这里可以看到罗马有好几万年的历史呢!&rdo;

&ldo;你要把他们都拿走吗?&rdo;我颇为疑惑。

&ldo;当然!谁还会在乎这些玩意儿?如今谁还在乎过去?&rdo;

&ldo;史学家们在乎。&rdo;

&ldo;他们才不需要这些硬邦邦的东西做研究。&rdo;

&ldo;可你为什么要这些东西?&rdo;

&ldo;对过去的事情很感兴趣呗，无会人做点学问，有什么不对吗?一个怪物就不能学知识吗?&rdo;

&ldo;那倒不是，那倒不是。你想学就学吧，充实充实自己也好。

这儿就是罗马，咱们天亮的时候进城。我希望在那儿找份儿工作。&rdo;

&ldo;恐怕有些困难。&rdo;

&ldo;怎么啦?&rdo;

&ldo;城里已经有很多瞭望人了。没人需要你们。&rdo;

&ldo;我要向罗马王子求助，&rdo;我说。

&ldo;他冷漠、残忍，很难接近的。&rdo;

&ldo;你听说过他?&rdo;

戈尔曼耸耸肩，&ldo;知道一点点。&rdo;他开始将他的宝物塞回口袋里。&ldo;去碰碰运气吧，瞭望人，你还有别的办法吗?&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