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四推开门,朝锁龙观走去。
每天到了子时,他都会照例去锁龙观的,这己经成了惯例。
丁思兰的出现根本就没令他有任何情绪波动。千百万年来,他己经习惯了那些失望离开、甚至死亡的人,他绝不能给对方施舍。
极阴沙是溺水精魂所凝,每一次甘四都会将出现在井台的极阴沙扫回锁龙井。
唯有这样,古井之中的溺水才会一如继往的具有强大的溺性。也唯有这样,古井下方的溺水河才不会因为时间的变迁,渐渐化成普通河水。
正因为如此,被镇在可怕古井之中的混沌,才不会有朝一ri重见天ri。
所有镇仙观的人、早己经习惯了误解,他们不会再给上门讨极阴沙的人解释。千百万年来,他们见证了许许多多失望而去的人,如今早己经麻木。
有时候甘四也有会些感慨。
比如妙空大师,他们的交情其实己经很近了,如果不是极阴沙事关整个世界的存亡,于情于理他都应该给她分一些的。
可是师父金阳仙早就说过:“如果不是事关整个世界的生死,无论什么理由都不能施舍极阴沙,虽然一份极阴沙并不足以导至溺水异变,但是只要开了先例,谁能保证千百万年之后,混沌不会脱逸而去呢?”
其实,这就是整个镇仙派被人误解为不近情理的原因,这个世界上除了镇仙观的人,所有的人都不清楚这个内情。
一旦让这个事情透露出去,谁知道那些千百万年仍然不死心、想救混沌出井的魔王,会不会由此大做文章呢?
金阳仙收每一个门徒的时候,都会认真考量,多次尝试他们是不是有坚忍的个性,是不是能承受巨大的委屈,否则资质再好,他也不加考虑。
这是一个注定被误解的门派,这也是他们不需要理会任何人的理由,这就是镇仙派、一个注定在误解中悲壮而执着的门派。
正因为如此,钧鸿老祖才会多给他们一些纵容和理解,并给了他们强大的修为法力,和密不可破的禁锢能量。
随着时间慢慢流逝,以至于金阳仙自己,也开始弄不清楚,自己固执的理由是正确还是错误。他开始盲目相信自己的判断,固执的依从自己的思维和方式,忽略所有他念。
镇仙观很平静,如同往常一样没有任何动静,只有雪域冰冷的寒风在咆哮。
甘四的修为己经达到了君仙初期,这样一个人,将他扔到太空他也会若无其事,又怎么会在意这些寒风呢?
时间就快到了,千百万年来甘四己经形成习惯了,他掐算的时间如此准确,以至于从来没出现半秒的误差。
他走到锁龙观,打开观门走了进去,开始走上那个刚刚只能面对他一个人的井台,拿出拂尘,轻轻的抖了一下。
他己经能听到锁龙井深处阴风上旋的呜咽,随着风声渐近,每次都会在他抖完拂尘后,极阴沙就会被溺水河吹上来的阴风、吹上镇井钟,然后回落在横亘在井正中的井台上。
那个井台上面铸满了符文和经咒,是整个锁龙井必不可少的组成部分。
甘四己经扬起了拂尘,这个时候却出现了意外,门外走来一个人,是师父!
金阳仙走了进来,他吩咐甘四说:“徒儿,今天别将沙子扫回井了,为师有用。”
甘四突然看到金阳仙,首先是恭恭敬敬的叫了声:“师父。”
然后他很清楚,师父在这时出现,肯定是要取极阴沙了,这时收回拂尘,愕然说道:“师父,出什么事了!”
金阳仙眉头微皱,面无表情的说:“你问什么?将极阴沙取出,装好便是!”
甘四心中一凛,也不知道究竟出了什么大事,导致师父匆匆忙忙来取极阴沙,这时不敢再问,取出一个玉瓶,对着井台。
镇井钟受井底阴风一荡,发出轻轻的“嗡”声来,随之一股旋风回落,平坦的井台上突然铺上一层银色的霜状物。
整个镇仙观都寒冷起来,锁龙井四周突然出现了冰凌封冻的轻微“嘎兹”声!
细微的霜雪弥漫在锁龙井四周的空间,显得神秘而美丽。
这就是极阴沙,天下至阴至寒的溺水精魂!
甘四将玉瓶对准井台,轻轻一拧,极阴沙便朝瓶口窜去,瞬间便全被玉瓶吸进了。
金阳仙面无表情,默默打量着徒弟收拾好了极阴沙。这时接过徒弟递来瓶子,嘱咐道:“如果明天我不来,你便照往常将沙回扫进井里。小心些儿,别出什么差错。”
甘四愕然,他呆呆瞪着师父,根本不清楚究竟出了什么事情,竟然劳得师父会在明天也要取极阴沙!
他很清楚,若非天下有生死剧变,师父绝对不会如此慎重!
金阳仙将瓶子装入袖中,慢慢朝观外走去,到了门口之后,这才对甘四说:“为师走了,你早些回去休息吧!”
甘四恭恭敬敬的点头,目送金阳仙腾空而起,瞬间便消失了。
甘四慢慢朝自己的居舍走去。他有些感激,师父从来不像今天这样关怀自己、嘱咐他早些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