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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第1页）

男孩儿又说：&ldo;你不是本地人，你来工作的?剧组的?&rdo;

男人说话一口京腔，北京来横店的人很多，陈珂一听就知道。北京过来的大多是拍戏的，可他身上明显没有剧组人惯常带的江湖气……陈珂睁大眼睛恍然大悟，&ldo;你是编剧吧?&rdo;

方既明：&ldo;……&rdo;他只好微笑着摇了摇头。

男孩儿锲而不舍，抓了两把长头发，又猜：&ldo;你不会是来当群演的吧?&rdo;横店群演各式各样，其中有一种是学生、或者有本职工作，闲的没事干来体验生活的，这种人陈珂最不能理解，放假干点什么不好，来当群演又苦又累又没地位，怕不是傻?

&ldo;我知道了，你一定是个作家，你来当群演体验生活，回去好写小说，我说的对不对?&rdo;陈珂拉着方既明运动衫的衣角，像个好奇求索的小学生，又特别热情地说，&ldo;我也是群演，你哪里不懂你就问我，我老横漂了，什么都知道。我罩着你。&rdo;

罩着我?方既明心里一动，多少年了，上一次听见这句话还是12年前吧?偏偏也是在横店。

方既明恍了下神，不置可否，索性转了话题：&ldo;别管我是干什么的，你受伤了没有?&rdo;他进巷子之前打架已经开始了，男孩儿没吃什么亏吧?既然救人肯定要救到底，&ldo;他们还会找你麻烦吗?&rdo;

陈珂动了动被拍了一板砖的肩膀，以他多年实战经验，没伤着筋骨，疼两天就没事了，他咧嘴一笑，露出一排小白牙，还有两颗尖尖的虎牙，透着一股天真俏皮：&ldo;没事，我明天就离开横店了，他们找不了我麻烦了。&rdo;

&ldo;明天就走?你不是老横漂，要罩着我吗?&rdo;这时，他们两个人顺着步行街慢慢溜达，陈珂对方既明的搭救之恩表达了谢意，非要请他吃点东西。

&ldo;对哦，&rdo;陈珂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大话，他有些过意不去，积极补偿，&ldo;那要不我今天晚上就把能教的都教给你?咱们可以留个微信，我走了还可以远程教学，你办演员证了没有?没办接不了戏……&rdo;

方既明摇头，这可不算骗人吧，他确实没办演员证啊。

&ldo;那我明天上午可以带你去办，我家就在隔壁市，两个小时就到了，我可以下午走。&rdo;陈珂拍着胸脯，热情的像一把火，他本来就是情绪热烈直白的少年，不会隐藏和掩饰，前一刻可能寒冷如冰，一下刻也许就骄阳似火了。连日来心情低落，可一旦下定决心离开这里重新开始，心情就豁然开朗，他还年轻，路还很长，机会多的是，远没到自暴自弃的时候。

刚打了一架，肾上腺素狂飙，激动不已，现在放松下来，整个人高兴得轻飘飘，对这个伸出援手的神秘大叔，他充满欣赏和感激，就想为他做点什么。

&ldo;吃臭豆腐吗?&rdo;陈珂看见街边小摊，眼睛一亮，跑了过去，&ldo;这家很好吃的……&rdo;他跟摊主好像认识，嬉笑着扯了两句，端回来一大碗炸臭豆腐，上面插着两个竹签子。

捧到方既明面前，笑容明亮耀眼：&ldo;给你尝尝。&rdo;

方既明低头看着黑乎乎的臭豆腐，这玩意儿也有十几年没吃了，他拿着签子戳了一个，放到嘴里嚼嚼，还挺辣，当即被呛到嗓子里咳了两声。

&ldo;不好意思，你不能吃辣?&rdo;陈珂把臭豆腐塞到他手里，转身又跑了，&ldo;我去买点喝的。&rdo;

这次拿回来两瓶rio鸡尾酒，已经开了盖，一瓶里面插着一根吸管，陈珂想了想，把粉的一瓶递给了他，自己留了绿色的：&ldo;大叔，你喝水蜜桃的行吗?我比较喜欢青柠的。&rdo;

哈。方既明接过凝着水珠的玻璃瓶子，臭豆腐配鸡尾酒，别出心裁，黑暗料理界又添新成员。

&ldo;你多大了?&rdo;为了更方便地吃豆腐，他俩坐在了路旁的石凳上，方既明看着陈珂明显还带着青涩气息的面孔问，他在美国生活多年，习惯性认为青少年要到了21岁才能喝酒，这话问得有几分威严，好像后面就跟着一番教训似的。

陈珂懵懂不觉，得意地说：&ldo;我很快就19岁了，&rdo;又像想起什么好玩的事，说，&ldo;我一年前来横店，差一天没成年，工会不给办演员证，我就在他们门口坐了一晚上，还有我朋友一起……&rdo;

那天晚上是白原陪他等了一夜，他们俩一起念的三流艺校，陈珂因为一些原因没完成学业，他等着白原毕了业，又一起来横漂，刚来的那天，他们什么也不知道，没头苍蝇似的乱转，去办演员证才发现年龄不够，当时天色已经不早了，他们舍不得住酒店，哪里都不认识，索性在工会门口坐了通宵。

陈珂想到这些，不禁有些怅然，他要离开的事，还没告诉白原和可乐，不知道他们会作何反应。

&ldo;怎么了?&rdo;方既明眼睛一向毒，马上捕捉到男孩儿情绪的微妙更迭，并且敏感地意识到这变化的大概原因，&ldo;演了一年戏了，为什么突然要走?&rdo;

陈珂吃完了最后一块臭豆腐，用手背擦了擦嘴：&ldo;我在横店被封杀了，我打算去北京，反正去北京也能演戏，能演戏就行。&rdo;

封杀?一个龙套小演员?方既明有些诧异，兴趣也跟着起来了：&ldo;为什么?&rdo;

陈珂少年老成地叹了口气，三言两语把一个月前的倒霉事说了，用的是平铺直叙实事求是的语气，自己倒霉自己认，他不打算博取任何人的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