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你想想,茗晴那丫头这辈子也不知嫁不嫁得出去,难不成你要留着她一辈子?让她嫁给那野王爷,她好歹还是个福晋,她若有自知之明就会感激得痛哭流涕,这可是天上掉下来的好运,她岂会不肯?傻子都懂得把握!”“但是……”瑞尔撒低头沉吟,有些举棋不定。虽说他和这个小女儿没有多少父女之情,可她毕竟是自己的亲骨肉,他难免感到犹豫不决。“王爷,别但是了,想想咱们星盈是多么貌美娇媚,配那个野王爷当真是糟蹋了。再说她宁死也不嫁,她那性子你是知道的,若是真硬要她嫁,谁知她会做出什么事来?要是惹恼了赫远王爷,难保不会闹到皇上那里去,到时出了事,还不是难逃责罚?“倒不如让乖巧的茗晴代嫁,她很听你的话,只要你让她嫁,她绝不会拒绝。王爷,你就答应吧,我就星盈这么一个宝贝女儿,要我见她难过受苦,比要我这条老命还难受……”见妻子说得声泪俱下,瑞尔撒却感到一阵欷吁。星盈是她的宝贝女儿,茗晴又何尝不是他的亲骨肉?他和茗晴虽没有一般的父女之情,可不代表他不晓得妻子在背地里是怎么对待她的。有求于她时,便说她乖巧、听话,平时却是杂种、贱种的又打又骂,他不是狠心的父亲,也曾帮小女儿说过话,但没想到妻子却因为他的求情对她骂得更狠、打得更凶,甚至让她的腿……他闭上双眼,想起小女儿身上复原不了的残疾,不由得感到一股浓浓的愧疚。罢了,就像妻子所言,茗晴带着那样的缺陷注定嫁不到什么好人家,继续待在家中,也只是饱受妻子的虐待,对她同样是折磨,倒不如让她早日出嫁,好歹也顶着福晋的名号,日子总不至于比现在难过……衡量得失后,瑞尔撒这才睁开双眼,像是下定决心似的沉声说︰“我明白了,就让茗晴嫁吧。”“真的?”一听丈夫妥协,瓜尔佳氏马上止住泪。“不过有个条件。”他附上但书。“再怎么说,她也是我瑞尔撒的女儿,虽说是偏房所生,给她的嫁妆仍然一分也不能少。你给星盈多少嫁妆,就得给她多少,我要她风风光光的嫁出府。”就当是他这个阿玛对她的一点弥补。“什么?”王爷可知道那些嫁妆值多少钱?怎么能便宜那个贱蹄子?“王爷,我……”“别说了!你愿意,就让茗晴代嫁;若不愿,就让你的宝贝女儿去嫁!就这样,今晚我在书房睡,你去歇息吧。”瑞尔撒说得斩钉截铁,就算瓜尔佳氏心疼大把银两也不敢多言,她只好当是花钱了事,转身去和女儿说这个好消息。“格格!格格!”见小帧一边喊着一边朝自己跑来,茗晴柔柔一笑,轻声说︰“天晚了,还这么大呼小叫,当心大娘听到了又得挨骂。”小帧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小心翼翼的关上房门后,才冲到她身旁,喘着气说︰“福晋现在哪有空理我?她正忙着和王爷……哎呀!”说到一半,她蓦地想起自己方才偷听来的事,急得脸色发白慌忙说︰“格格,现在不是管会不会挨骂的时候了,出大事儿了!”“出什么大事了?”相较于贴身丫鬟的着急,茗晴一双眼仍专注盯着手上雕刻的小木块,一副天塌下来也不关她事的模样。“格格你别雕了!”小帧急得跳脚,拉着她的袖口,不让她继续。被这么扯着,就算茗晴想雕也没办法雕,只好搁下手中的活,温声问︰“怎么了?看你急得脸都白了,究竟出了什么事?”“福晋……福晋她、她……王爷他、他……格格你千万别、别……”心一急,小帧连话都说不好,结结巴巴的吐不出半句来。一旁照顾茗晴长大的嬷嬷凤妈也停下手边的绣花,好笑的说︰“出了什么事你倒是说呀!这么颠三倒四的,谁听得懂?”小帧什么都好,就这点不好,一急起来说话便这么语无伦次,让人无奈又好笑。“等、等等……我喘喘先。”拿起桌上的茶水,小帧呼噜噜的灌下后,才有法子说话。“格格,福晋她、她要你代、代嫁!”一喘过气,她就将自己经过王爷书房时,不小心偷听到的对话一古脑地全说出来。听完小帧的话,凤妈马上拍桌站起,愤愤不平的说︰“福晋她实在是太过分了,简直欺人太甚!”“可不是。”说话恢复正常的小帧帮腔道︰“你都不晓得我听见时差点没冲进王爷书房,指着福晋的鼻子问她良心是不是让狗给啃了,怎么连这种事都做得出来!”茗晴还没说话,两人便激动的又接下去。“格格,你千万不能答应她!”“是呀,格格,你绝对不能妥协,这可是欺上瞒下的大事,被发现会被杀头的,绝不能顺了那恶毒女人的意!”“恶毒女人”是她们私下对福晋的称号,因为她对待她们的格格比对待她们这些下人还不如,时常对她又打又骂,令府中人都看不下去。听见她们的称呼,茗晴微拧起眉,轻声斥道︰“不是告诫过你们别这么叫了?要是让大娘给听见,她不会放过你们的。”“格格!”小帧瞪圆了眼,“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管我们怎么叫?你难道不担心吗?”“有什么好担心?”挑起眉,她不解的反问她们,模样淡然的像是早就预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一点也不惊讶。“格格呀……”她不急,她们俩可是快急翻了。小帧忙又说︰“你怎么又是这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这回可不比之前那些芝麻绿豆般的小事,而是你的终身大事耶!你不也见过那个野人王爷,我听说那人高大得像只熊,一张口好似能将人一口吞下,好不可怕,连骄蛮刁钻的星盈格格都被吓得昏厥了,肯定是十分吓人。格格你难道不怕吗?居然还反问我们有什么好担心的?”一想到格格恐怕真要嫁给野人王爷,她们可是怕得发抖,怎地格格这个当事人却一点也不紧张?听见她们的话,茗晴非但不怕,反倒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你们打哪听来的谣言?赫远王爷人是生得高大了些没错,但他一点也不像熊,当然更不可能会吃人。”想起他那双晶亮有神的黑眸,她不由自主地微恍神,直到凤妈和小帧齐声叫唤她。“格格,你怎么又神游了?”吼,她们快疯了!被这么一喊,茗晴连忙回神,接着又说︰“……总之,一切都等阿玛找我谈再说吧。”小帧忙问。“那如果王爷真要你嫁呢?格格你会反抗吧?”茗晴怔了怔,眨着杏眸看向她们,许久才缓缓扬起一抹凄苦的笑,“反抗……有用吗?”她的意见,一向不被称为意见;她的反抗,也只会换来辱骂及责罚,所以她早学会当一个没有主见的木头娃娃,任人摆布。深吸口气后,她又说︰“你们应该很清楚,我的反抗根本无用,况且在这个家,我的存在犹如大娘心里的一根刺,如果我不在了,大娘应该会好过些,而阿玛……也就不必这般为难了。”她一直很明白自己在家里的地位——一个偏房所生、不受宠爱的格格。自小没了亲娘,让她的个性早熟懂事,很小时,她就明白哥哥、姐姐并不喜欢她,且总以欺负她为乐。而那个被她唤作大娘的人,对她更是憎恨,出口辱骂是家常便饭,一个不高兴更是免不了责打。刚开始,她并不懂大娘为何这么讨厌她,常常哭着找阿玛,可在一次意外之后,她不再找阿玛了,因为她晓得那不但没用,还会为她的阿玛带来困扰。自那之后,她变得沉默寡言,常没事就将自己锁在房里,若不是阿玛派了凤妈和小帧来陪她,她都要怀疑自己能不能撑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