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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第1页）

它流到那堆&ldo;干粪&rdo;跟前了，就像一种实物受到阻碍一样前端的速度变慢了，这使它前端隆起，慢慢地越过&ldo;干粪&rdo;堆，后端跟上，一会儿后就把整个&ldo;干粪&rdo;堆覆盖在它下面包裹在它里面了，也让我眼睁睁地看到&ldo;干粪&rdo;堆只要是被它覆盖和遮住的部分，就不仅叫我看不见了，而且没有了影子，在地面上和墙上的影子干干净净的消失了，灯光如没有遇到&ldo;干粪&rdo;堆也没有遇到这堆神秘黑物似的朗朗地照耀着神秘黑物那一边的地面和墙壁。我往圈房深处那堵墙望去，发现自己希望的是这个神秘黑物会继续流动，越过&ldo;干粪&rdo;堆，流到那墙跟下，那种&ldo;虚无之境&rdo;或者说&ldo;梦幻之境&rdo;出现了，神秘黑物流进去，成为&ldo;虚无之境&rdo;和&ldo;梦幻之境&rdo;里的东西，这样，我也就安心了，不会把这时候看到的看成让我遇到了什么构成严峻挑战的事情。当时那个&ldo;创造的自己&rdo;就是现于那里的。这时候，我不再怀疑它和那&ldo;忏悔的眼泪&rdo;的关系了，它就是那&ldo;忏悔的眼泪&rdo;到我们人世间来了而不是在阴冥世界或虚无飘渺的梦境中的东西的样子。我希望的只是它就这样又成为&ldo;虚无之境&rdo;和&ldo;梦幻之境&rdo;里的&ldo;事物&rdo;，而它不是这样的&ldo;事物&rdo;是什么呢？

但是，神秘黑物没有越过&ldo;干粪&rdo;堆继续流动，而是将整个&ldo;干粪&rdo;堆笼罩和包裹起来之后就停止前进了。

我继续劳动，没有为这个神秘黑物而停止干活，停止违背我的&ldo;原则&rdo;。但是，我每次把&ldo;干粪&rdo;往神秘黑物中我估计中的&ldo;干粪&rdo;堆的位置倒去，都有把&ldo;干粪&rdo;倒向了地球另一端甚至外星球之感。我还眼睁睁地看到倒&ldo;干粪&rdo;的粪箕接触到神秘黑物的部分没有了影子，神秘黑物如空气一般没有阻力，粪箕接触和进入它多少就多少没有影子，没有得干脆而彻底，我像抢夺似的把粪箕拿出来，看到的是粪箕毫发未损。有两次，我还因为要做到准确地把&ldo;干粪&rdo;倒到那堆&ldo;干粪&rdo;上脚都不小心踩到神秘黑物里面去了，看到自己踩进去部分也干脆而彻底地没了影子，我如踩到了蛇似的跳了出来。我终于停了下来，发现自己大喘着粗气，身上大汗淋漓。大汗淋漓倒是我熟习的，但是，大喘粗气则是第一次，我不可能允许自己因为任何紧张和恐惧而大喘粗气。

我怔怔地站在那里，感到自己的处境的极端倒错和混乱。神秘黑物以似乎比闪电还快的速度旋转着，成了一个完美绝伦的半球体，像是它最后还会变成一个球体。我抬头看屋顶。我希望它能够继续&ldo;发展&rdo;，变成一个球体，球体升起来，升到屋顶，那&ldo;虚无之境&rdo;、&ldo;梦幻之境&rdo;出现了，它进入到&ldo;虚无之境&rdo;和&ldo;梦幻之境&rdo;中而还原成它本来的存在。只要它这样，我就会忘记它，永远不去想它，更不会去想如何解释和理解它。

但是，我希望的事情没有发生，它变成一个完美绝仑的半球体之后，就不再改变它的形状，也不移动它的位置了，紧贴着地面，让我再也看不到那堆&ldo;干粪&rdo;和它盖住的地面在哪儿去了，仍然从整体到它的上面的每一个点都有剧烈的、似乎比闪电还快的运动。

我最后意识到自己不得不面对它了。我的意识异常清醒。&ldo;白色神魔&rdo;和&ldo;墙上黑色神灵&rdo;在那儿闪耀。虽然我看不见也不敢去看，&ldo;千眼巨神&rdo;则在屋外的屋顶上闪耀，全宇宙中的高于人的生命都在注视着它，为它的美而颤抖和赞美。&ldo;千眼巨神&rdo;是从我克服穿过&ldo;连体鬼&rdo;会见到那样一个神的影子的恐惧之后我相信出现于我背后紧跟着我的一个神。我相信它有无数双眼睛，每只眼睛都放射出万道豪光，把我的一切，我的全部罪恶和秘密都看得一清二楚，随时准备对我致命一击，而我只要敢回头一看，就会毙命或化成一缕青烟。我不怀疑这个&ldo;千眼巨神&rdo;就是宇宙之外的太阳的一团火落在了我背后，它在把宇宙之外的太阳的能量源源不断地接收而来，到某个时候，整个宇宙之外的太阳就在我背后，不，我面前了，那时候，我不毙命也会毙命了。我始终都处在对鬼神的绝对恐惧和颤栗中，这个&ldo;千眼巨神&rdo;出现后，就更是如此了。但是，有一晚上走过那片竹林时，我还是鼓起了勇气回了一下头，但只算是侧了一下头就马上回过头来了，因为我看见了，只看见了&ldo;千眼巨神&rdo;的一个边缘，却看到了无法言喻的伟大和壮丽。这之后，&ldo;白色神魔&rdo;就出现了，我相信，&ldo;白色神魔&rdo;就是我这回头一看从&ldo;千眼巨神&rdo;身上&ldo;啃&rdo;下的一块而形成的。这几个神卓越而平静地闪耀于我的意识之中，我的意识在平静的敬畏和恐惧之中，也不可能不异常地清醒和开阔。

面对它就是得理解和解释它。我看到，除了它本身之外，不算它遮住的地面，也不管那堆&ldo;干粪&rdo;，就当那堆&ldo;干粪&rdo;完全不存在和我并没有在那儿倒有任何东西，那就一切都是正常的，没有一丝毫的差错与不同。当然，还得把&ldo;白色神魔&rdo;和&ldo;墙上黑色神灵&rdo;也除外。然而，难道不是这种正常恰恰包含着最大的不正常吗？我如何解释被它遮住的地面怎么我就看不见了？如何解释那么大一堆&ldo;干粪&rdo;哪儿去了，怎么就凭空没有了它本来有也必然有绝对不可能没有的影子？难道它可能会消失为虚无吗？这个神秘黑物难道会是一种实物吗？它是实物会没有影子吗？会这样美吗？那它不是实物又是什么呢？

我一时感到自己处境的极端荒谬，一时又感到一切的平常和自然，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但我说行动就行动起来了，开始对神秘黑物做实验。我对它做了很多实验，用锄头去进入它，看锄头的影子变化，用手去进入它，看手的影子变化和手在它里面的感觉。对于这个实验我最想做的就是探测一下那堆&ldo;干粪&rdo;是否还在，实物进入它之后是否变成了虚无。但是，要探测&ldo;干粪&rdo;堆存在与否，就得深入到它里面的一定的深度去，这就终于是我不敢做的了。

在它表层一定的深度内，实验证明实物并未消失为虚无，只会出现那种失去影子的现象，但我感觉到它里面还有一层，如果敢进入到这一层之中，就会发现实物成了虚无，只不过同样是实物一离开到它之外了就又恢复原状，一丝一毫的变化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也不会有。我用手臂来做这个实验，但是，这个实验还是失败了，因为我不敢探测出在它里面的一定深度内，实物会变成虚无。我还闭上眼睛看它，到屋外去透过门缝看它，脱下衣服想要遮住它的一部分，还把灯照在手里，从所有可能的角度去照它，等等。结论是闭上眼睛也能看见它，怎么改变我眼睛的朝向我都整个看见它，我要么是整个看见它，要么就是一点也看不见它。用任何实物都不可能遮住它的一点点，任何实物也都不可能在它上面投射上影子。我还把灯吹灭了。吹灭灯后的它看上去更加强烈和生动，就和黑暗中的鬼一样，而且表层还有一层辉光，这是在灯照的情况下看不出来的。我看着黑暗中的它，感觉到了死神滚烫的脸正和我的脸紧紧相贴着，看到了它不是别的，就是死神送给我的一个宇宙性的坟墓。我坚持了一阵才把灯又点着。我身上有火柴，是爹吩咐我带上的，说圈房里深夜有风，怕把灯吹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