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心中意气难平,纵马到了大钟寺,梵音回响,他心中难免凄凉,去后山找了个僻静的地方,拿出酒来,对着满山秋叶醉饮。
又想起来家里无香火传递,不由怆然泪下,有小沙弥看到了,知道他与宗山交好,赶紧去寻了宗山大师来。
宗山笑而不语,只手中一串极大的佛珠,不长一串,粒粒如枣儿大小,名贵木材打磨,经年摩挲,沁色包浆实属珍品了,又是宗山大师这样的大师贴身之物,更加不凡了。
&ldo;你与我相知,知道我多年心结,完事解好,只一个是我的心头病,没个孙子,我就是闭眼都不安稳啊。&rdo;
宗山是个极为风趣幽默的人,他听了这黄连水一样的话,一点不受影响,只张嘴笑的震山响,说话的语气是那么的热情,那么的真挚。
&ldo;吾兄,吾兄啊,孙子孙女有甚区别,魔怔了不是?&rdo;
&ldo;天地之大,变化无常,人不过是沧海一粟,此间烦恼,百年之后,都是身后尘埃,不留余痕。&rdo;
老爷子抬眼看了宗山一眼,擦了擦眼泪,自己站起来,就知道不能跟这人呆的时间久了,不然总有出家的冲动,万事都看开了,那就成佛了。
生怕宗山再说下去,忙拉了他一把,跟他多说说俗气的事情,&ldo;依您看,我这辈子,还有没有孙子了。&rdo;
宗山有秘而不宣之术,能窥天机,懂星宿连理之术,平常人不知道罢了。
只见他依然是含笑站在树底下,有树叶枯黄落下,倒是衬得他一身青衫愈发出尘,好似羽化登仙一般,他懂,就是不说罢了,所以只能含笑示人。
老爷子碰了个软钉子,&ldo;三日酒,定要赏脸。&rdo;
宗山大师这才点点头,&ldo;当去,当去的。&rdo;
老爷子倾吐一番,骑马奔袭一段路程,不由得拉了拉缰绳,放慢了走,前后一思索宗山态度,只觉得家里孙女应当是不同凡响的。
不然昨夜为何特特的来告诉他,家中有喜事呢?
既然不是孙子,在他看来这喜事也不算大,但是宗山大师既然说是喜事了,那就不是一般人的喜事,而且答应了洗三日来家里,老爷子渐渐的咋摸出一点味儿来了。
这孙女,怕是以后不同凡响的,家族复兴,也许有些生机在她身上。
回忆一下这孩子的面貌,早上只匆匆抱了一下,只记得那额头宽阔,像是杨柳青年画上的寿星老爷子,那脑门如出一辙的宽阔而微微的隆起来,庭宇开阔,是聪明长寿之相。
是的,老爷子回忆的没错,那祯禧自己伸手摸摸脑门,也不由得龇牙咧嘴,她虽然看不到,但是浑身上下摸两下,也觉得这脑门似乎是过大了。
要是脸整个的摔下去,人家都是鼻子先破,她疑心自己怕是脑门先落地。
不过,家里对于她的长相,似乎除了富贵觉得长得好之外,其余人一概不是很关心,注意力都在性别上了。
就连那四太太,也没好好端详一下这个女儿,就开始拿起来算盘盘账了。
家里出嫁的大姑奶奶,二姑奶奶都回来了,帮着一起张罗。
大姑奶奶跟二姑奶奶隔得年纪小,大姑奶奶三年前出嫁的,二姑奶奶是一年前,都是一等一的人。
没出门子的时候,大家见了都要说一声体面,长相极为排场跟秀美,结婚了以后,扎着旗头或者是两把小刷子,出门会客的太太们看到了,没有一个不夸干净利索的。
那祯禧转着眼珠子看着,看看大姐,再看看二姐,只觉得别样的亲切,她看看大姐的额头,再看看二姐的额头,都是光洁美丽的。
按照这个遗传基因来看,她的应当也不会丑,是自己多心了,笑嘻嘻的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没想到一下子引起二姐的注意,就听到耳朵边一声惊呼,&ldo;哎呦,奶奶快看,三妹的脑门,怎么这样出奇的大?&rdo;
大家这才好像才发现这大脑门,果真是出奇的大,别样的大啊,各自围着惊叹一番。
那祯禧的脸就黑了,什么意思,合着一家子漂亮女人里面,就只有自己脑门大的难看,还真是让人没脾气呢。
第7章老不死的
老爷子亲自往上海去了电报,才回家去,喊了两位孙女来,&ldo;看过你们奶奶跟妹妹了?&rdo;
二姑奶奶嘴巴快,见人先有笑三分,&ldo;看过了,那脑门,喝,您是没看到,跟老寿星一样的,忒大了点,不知道像谁。&rdo;
大姑奶奶也笑,笑的时候身子微微的弯一下,低着头的瞬间,恰似一朵花儿似得摇曳,不会出任何一点的差错的,&ldo;老爷子,这是有福气呢,听老妈妈们说,这样子出生的孩子,向来是有大智慧的。&rdo;
她不得不为自己的妹妹多说几句好话,以保证她能得到善待,毕竟她的出生,失落了整个家族。
一个聪明的孩子,合该是要得到善待的,打量着老爷子的神态,大姑奶奶心里的担忧始终挥之不去,她想着为妹妹多少几句的俏皮话。
&ldo;老爷子,您啊,且瞧着吧,我昨晚上起夜,见漫天星辰,格外的有清辉。&rdo;
大姑奶奶是认得字的,并且是颇有文采的,读过几本四书五经以外的诗集,粗通文墨这个词儿用在她身上是再合适不过了。
但是女人大多命苦,她二次投胎的颇为不顺利,当初看着一表人才的丈夫,现在看着依然是一表人才,只有她,短短几年的功夫,额头正中带着痕迹,不自觉的时候就有岁月的痕迹暴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