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台湾的男人都死光了是不是,值得她对分手的未婚夫如此念念不忘?就算她说的都是事实,五年前她没嫌弃那只猪,还瞎到打算嫁给他;五年后,那只猪变瘦了却反过来抛弃她……马的,现在是什么状况?他莫名地恼怒,气到站起来,走到书架,胡乱抽出一本书乱翻消气。关他屁事,他到底生哪一国的气?倪安萝不明白萧元培为什么突然跑去看书,以为这个话题结束了,接下来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又不能吃饭,一时间,没事好做,只能看他在做什么。萧元培的气很快转移了,因为他正巧翻到一本以前翻过好几遍的《居家阳台造景入门》,那时他为这本书入迷,想不到几个简单的技巧就能让看出去的世界变得这么美;现在再次翻看当然不过尔尔,不过,这也算是他的启蒙书,让他更坚信自己未来要走的路。他翻到最后一页,取出书卡,笑了,转头对倪安萝说:“你这里生意不大好喔,好像没什么学生借书,要想点办法,比如说穿辣一点,像啤酒促销女郎那样。”“是因为快要期中考了……”她尴尬地解释。的确,现在学生的课业压力如此沉重,除了一些对文学特别感兴趣的学生会来借书外,图书馆是愈来愈清闲了。“这本书,十一年来都没人借过。”他拿着书走向她。“你看,所有登记借书的名字,都是我的。”她看着书卡上的借书人,五个,全都写着“萧元培”。好微妙的感觉——十一年前他是这里的学生,十一年后他们在这里相遇,此刻她从他手中接过一张穿越了十一年时空的书卡,这当中,再也没有人碰过它……薄薄的一张纸片,将原本毫无关系的两人瞬间拉近了距离,开始有了交集。倪安萝思及此无端地感动了,萧元培也好似感应到这层微妙的牵系,胸口怦然一动,失神地凝视着她。她的眼睛好清澈,好纯净,像一潭翠绿的湖水,望着望着便静下了心,想倚在湖边树下,舒舒服服地打个盹。她的唇看起来好软,水嫩水嫩的,也许轻轻一含,真能尝到甘美的水果香味……“我脸上有什么吗?”倪安萝被他瞧得臊红了脸,用手抚抚脸。萧元培倏地回过神来,轻咳一声,伸手去拨她的脸颊。“有啊,黏了颗大鼻屎。”她脸颊的皮肤,跟婴儿一样细软。“乱说,怎么可能。”她窘迫地叫道,却又不确定地用力擦拭,用力到他都觉得心疼了。“怎么不可能,是人都有鼻屎的。”他看着她的反应,好可爱,好笨……这么好骗。“还有吗?”她仰脸要他检查。“我刚才已经帮你弄掉了,黏在这支桌脚。”“你一定是骗我的。”萧元培笑着将书卡放回书中,归到架上。“等等你再自己检查桌脚,我走了,午休结束就要开工了。”“嗯……”听到他要走,她突然觉得很失落。“对了!”他走到门口,想起什么。“明天的便当不要放猪肉。”“你不吃猪肉吗?”“我吃,但是刚刚看了你未婚夫的照片,不知道为什么,短时间里不想吃了。”说完,他打开门,翩然离去。“呃……”她愕然,呆愣。这人说话真的好缺德……不过,为什么他的一句毒舌却比这些日子以来所有家人、朋友安慰她的话更立竿见影。她好像……真的想开了。倪安萝为萧元培准备的便当,不特别丰盛,都是些平常做给家人吃的家常菜,口味清淡,但是色泽鲜丽兼顾营养均衡,摆在洁净的微波餐盒中,一打开便觉赏心悦目,令人胃口大增。尽管冷藏后又加热过,但对长年外食的萧元培来说,仍旧是最美味的午餐。“这里完工后,我会想念你的便当的。”萧元培用筷子拣起餐盒里的最后一粒米饭含进口中,盖上盒盖,心满意足。“吃得惯就好……”她很想说以后还是可以为他准备便当,但这话光在舌尖打转就觉得不妥,根本不可能说出口。“想见识台北真正的夜生活吗?”他没头没尾地忽然问道。“咦?”她半晌才意会过来,先前告诉过他去夜店的原因。“不了……我知道行不通……”“怎么会行不通?只是休闲娱乐,不同人有不同玩法,趁年轻,没有先生小孩羁绊,才更应该多玩、多见识,免得到老才发现自己的人生贫乏到根本没什么好回忆的。”“可是……”她想过,她也懂,自己到目前为止,二十八年累积出来的人生就只是一张张模范生奖状和一份喜爱的工作,若生活中曾经掀起过什么小小波澜,勉强算得上的大概只有曾经收到过的几封情书。她要好的同学结婚了,妹妹们各自为工作忙碌,也都有了男朋友,她不好意思叨扰别人,担心给人带来困扰,所以……“如果你不怕我的话,我带你去玩。”他大概猜得到她的问题——这个女人什么都害羞,什么都不好意思,脸皮薄得跟什么似的,要她开口约朋友去“疯狂”一下,这种话恐怕她是开不了口的。“为什么要怕你?”她起先不懂,但很快就懂了,脸蛋同时烧烫了起来。他指的是载她去汽车宾馆的那件事那晚,的确是吓到她了,至今,她还能清清楚楚地记起那短短几分钟内所发生的每个细节,但却没有留下不好的感觉。或许,他才是她人生中最惊涛骇浪的遇见。“那就这样决定了,我要出去‘飘ノ糜烂’的时候call你,回报你天天为我准备爱心便当。”她又脸红了,那娇羞的青涩模样真会害人兽性大发。“是‘爱心便当’,不是‘爱妻便当’,差一个字差很多,别听错了。”“才不会听错。”她真不知该拿他怎么办,老是吊儿郎当、油嘴滑舌,把她的心搅得七上八下,窘迫尴尬。“电话地址名字给我。”“好……”她老老实实地将资料给他。他看了眼她写的字,娟秀纤细,就跟她给人的感觉一样,柔柔弱弱,惹人爱怜。他没遇过像她这么温婉顺从的女人,像是从古代仕女图中走出;细细的柳眉,小巧挺翘的鼻子,水嫩嫩的小口,一颦一笑间带着股含蓄娇柔的小女人味道,让人恨不得将她圈进怀里,尽情对她“使坏”。她是应该怕他的,虽然此时他还能克制自己的邪恶念头,但难保换了个纸醉金迷的场所,他与生俱来的“男人本色”不会突然暴冲出来,吃了她。“哪里写得不清楚吗?”她见他紧盯着纸条,以为字不清楚,凑过去检查一遍。当她移到他左肩后方时,发间缕缕流漫而来的馨香令他下腹一阵紧缩,他连忙起身,重重咳了下,清除瞬间被欲望锁住的喉咙。“很清楚,没问题。”“那……我们出门的时候,我该穿什么?”她不晓得他会带她去哪些地方,就怕显得老土,让他没面子。“随便,穿小礼服、穿比基尼、长裤、裙子还是包得紧紧的都ok,想怎么穿就怎么穿,只要你觉得舒服,这种小事不必花太多心思。我们是去玩的,自己开心就好,不必在意别人怎么看。萧元培和许俊彦不同,他本身就已经够狂妄、够目中无人了,不需靠身边的女人来添增自己的信心。他只是担心,莫名地牵挂她,想到她这种单纯好骗的性格日后不晓得还要受多少伤害他就心疼;虽然他不可能时时在她身边开导她、保护她,但至少他可以让她学会坚强点、看开点,人生中狗屁倒灶的事多得很,不要事事都那么执着,为难自己。重点是,要有危机意识,要学会保护自己。“嗯。”她微微一笑,好佩服他。他像懂得“读心”似的,随便一句话便能轻易解开她心中的疑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