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从哪里拎了件斗篷出来,抖一抖,铺在地上,盘腿坐着了,双手撑在背后,仰天看星星。
感叹说:&ldo;今晚月色真是美。&rdo;
青青闭着眼,任他去闹。
又不知哪里伸出来一只手,悄悄碰一碰她肘弯,&ldo;跪里头来,这暖和。&rdo;
青青一瞥他温笑着的脸孔,皱眉道:&ldo;你来做什么?&rdo;
程皓然理所当然答:&ldo;奉旨赏月。&rdo;
&ldo;胡说八道,你奉的哪门子的旨意?&rdo;
程皓然道:&ldo;方才我就在墙里,明明白白听见皇上说,今晚良辰美景,令我等赏个尽兴。&rdo;
青青自知争不过他,也懒得去逞口舌之利。兀自跪着不理会就是。
程皓然亦不再多言,当真陪着她,在雪地里看了一夜星星月亮苍冥夜空。其实他大多数时候在看她,望着她苍白侧脸,细细琢磨着,却又没琢磨出个结果。
女人心,海底针,实在难懂。
青青却没能真跪到天明,三更时已经晕过去,倒地不起。
程皓然早早吩咐了手下人,寻了郎中在公主府里候着,人抱回去,即刻紧紧抱着暖着,诊脉开方,忙忙碌碌熬药。
程皓然望着她冻得乌青的嘴唇,直骂她活该。
不到刻,人已经醒过来,被塞在被褥里,里三层外三层包得像只巨大蚕蛹。
第一眼就看见程皓然端着药碗,愁眉苦脸说:&ldo;冥思苦想一整夜,我还是没有想明白,究竟是一时兴起还是蓄谋已久。&rdo;
青青又闭眼睡过去,这回却是真真病得厉害,风寒入体,日日夜夜头昏眼花,缠绵床榻,久久不见起色。
惊梦
掉落于狭窄陡峭的深井之中,呼喊与挣扎全然无用。方寸之地,靛蓝一隅,谁在枯井前恨极而笑,狰狞的面目犹如黑夜重重下压,心肺之中,止不住全然烟雾浓烈。
梦里,他终于丢掉她,拂袖而去。
而等待她的,却是在一口枯井中等待生命如柳絮纷飞枯竭。
睁开眼,却落入另一页浓墨重彩的梦中。
咫尺之间,程皓然的眼若星辰皎皎,泼墨顿点,黝黑深邃如一盏深渊似的井,黑夜之中,他的井中水波荡漾,满满是她初醒时蒙昧的样貌,风吹水,渐渐溢出井口,丝缎一般,是眼神目光,缠绕在她面庞。
&ldo;做梦了?梦见什么,吓出一头汗。&rdo;沉沉,如诗般温柔,是他浑厚声线耳畔轻响,似暮色中鼓楼轻击,处处都落在心上,微震,涟漪一般一圈圈散开。
青青哑着嗓子说不出话来,程皓然顺势伸手横过她腰后,整个人兜进怀里,接了萍儿递上来的温水,送到她唇边伺候着喝了。
青青浑身无力,软软似无骨,全然依着他。瞄见他唇角止不住的笑意,瞬时窘迫,面上微红,便惹得他越发得意起来。贴耳问:&ldo;还要么?&rdo;
青青点点头,又灌下去一杯,方才能开口,&ldo;梦见走过了奈何桥,喝光了孟婆汤,阎王爷提我去殿前审,未料到一抬头,就是将军的脸。&rdo;
&ldo;哦?原来我在青青这里,扮的是活阎王。&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