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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第2页）

青青忍着泪，偏头，妩媚地笑，&ldo;孩子呵，听起来好生可怜。怎么？将军要替天行道，处置了青青么？&rdo;

他不言语，松了手，与她擦肩而过。

空旷的庭院里，唯独留下青青一人，笑暖风多情，空余恨。

全文完

青青并不快乐，程青岚悄然无声地被淹没在睽熙宫重叠的黑暗中，兴许连一丝游离的魂魄都不曾留下。

青青觉得害怕，苍穹之下，无处藏身，无人可信。

青青指尖的血渍越积越多，脏了未成的牡丹图。

程皓然推门而入，望见青青盯着手指怔怔发呆的模样，一股燥气去了大半，无奈叹一口气，蹲下身子将她流血的指尖含进嘴里，含含糊糊说：&ldo;又想什么呢？扎了手都不知道。&rdo;

青青伸手去抚摸他俊朗的脸，笑，又似含着恨意，莫可追寻，&ldo;你来做什么？找人么？寻不着霜姑娘，心里慌了？&rdo;

程皓然有些踟蹰，静静看着她嘴角浮起的笑，忽而心酸，仿佛漏下一拍，又仿佛已然面对不能挽回的失去，他不语，不知如何是好。

青青扔了针线，吻着他，妖魅一般细语，&ldo;埋在院里第三棵杏树下，你若现在去挖，妾身约莫着，大约能挖出个干净的，久了可就被蛇虫鼠蚁咬得不成样子了。呀，早早为你备好了铁铲在门外，夫君，你说妾身是不是贤惠得紧哪？&rdo;

程皓然瞠目，无言可对。

青青道：&ldo;真是对不住，今日我心里顶顶的不痛快，便随便寻了个人活埋了玩玩，相公不会当真生我的气吧？&rdo;

程皓然莫可奈何，叹息道：&ldo;你这几日究竟怎么了？&rdo;

青青的眼里突然涌出泪，捂着脸，放肆地哭，这便急了程皓然，忙不迭起身来将她抱进怀里，一句句切切哄着。

缓了一缓，青青才断断续续说道：&ldo;我怀孕了……这个孩子，我再不许他出任何纰漏，先下手为强，谁都别想同我争！&rdo;

&ldo;真……真的？&rdo;

青青不语，这大约是老天替她做抉择，逼得她无处可逃。

及至深秋，左安良携前线众将回京听赏，君臣大宴，左安良执剑起舞，骤起歹心，一剑刺中衡逸左肩，被两侧禁卫一刀斩于案前。

程皓然领八千禁军封守睽熙宫，京城阴云诡谲，人心惶惶，茶肆之中人声鼎沸，俱说，日头偏西，要变天啦。

青青待在镇国公府中悉心养胎，瞧着肚子一天天大，便也不觉得日子寡淡。先前死去的人都入了土，程皓然令人将霜晚秋的尸体刨出来寻了块安静地葬了，他只说是为孩子积福，青青不过一笑置之，无心计较。

期间宫里半点消息没有，青青好几次想进宫去瞧瞧衡逸都被程皓然拦下。直至那夜雨声淙淙，青青心中惴惴不安，辗转难眠，便掀开被子将程皓然一脚踹醒，&ldo;我要进宫去。&rdo;

程皓然睡眼惺忪，只当她坏脾气耍性子，便伸手又想将她抓进被子里，但青青却固执得很，穿着单衣便径自下了床，赤脚踩在地毯上忙忙碌碌地寻衣裳。

他从身后抱住她，生怕她着凉，打横了抱在怀里，喃喃道：&ldo;这大半夜的起来做什么？觉都不让睡了，我儿子一会肯定在你肚子里头哭呢。&rdo;

青青任他抱着坐在他怀里，他口中虽抱怨，手上却不停歇，捧着她白玉似的小脚在手心搓热了，才套上罗袜。

青青说：&ldo;我心里乱得很，无论如何，我得进宫去瞧瞧他。&rdo;

程皓然道：&ldo;我实在放心不下。你若一定要去，我也不拦着，只不过你得答应我一条，无论何时何地，绝不离开我十步距离。&rdo;

青青道：&ldo;我去瞧皇上你也跟着？&rdo;

程皓然放她下地，自个招了丫鬟来伺候穿衣，&ldo;等我点齐人马再进宫。&rdo;

待到程皓然铠甲着身，刀剑在侧，才领了一百八十禁卫浩浩荡荡往宫内去。

但才入宫门，便听得丧钟大响，嚎哭声砰然撕裂裹尸布一般的暗黑苍穹。青青禁不住脚下踉跄，险些摔倒，幸而被程皓然拦腰抱住，她回不过神来，眼睛尽是惊惶，痴痴地望着程皓然，渴求一丝清明，&ldo;他……当真就这么走了？&rdo;

他说：&ldo;青青，你要顾着肚子里的孩子。&rdo;

可是青青什么也听不见了。

她一世的纠缠，似乎就如此戛然而止，连最后一次相逢也渺茫无踪。

她陡然间失去双眼，青青的世界一片漆黑。

是长舒一口气的松懈，亦然是无疾而终的闷痛。

此时此刻才是，青青终于可以不惧怕失去地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