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一个漂亮的翻身,高岭终于爬到了房顶,几个跳跃后,来到了雷神瞳面前。
“神明散落在人间的权柄吗?看来有时间得去离岛一趟了。”如此想着,高岭伸出手,轻轻触碰到雷神瞳,神瞳感受到了呼唤,能量不断向内坍塌聚集,变成一个小小的紫色光点,环绕着高岭,似乎是在琢磨着自己应该在哪里落脚。
高岭想了想,拿出了暗淡无光的神之眼,神瞳绕着神之眼转了两圈,却是不肯进去。高岭再次伸出手想要握住这调皮的光点,却又让它从指缝间流出。这次它没有再踌躇,而是一下子钻进了高岭的心口。
“唔!这是……”数之不尽的记忆生灌进了高岭的脑海中,他捂住脑袋半蹲下来,倚靠在屋脊上,免得自己不受控制掉了下去。
雷神瞳中所包含的,并不仅仅是雷神散落在尘世的权柄,或许是地脉的影响,其中还蕴含着雷之国土的部分记忆。无论是冰雪覆盖的道场,充斥着刺鼻火药味的工坊,林中飘落的树叶,还是大雨之中的茅舍,有剑道第一的愿望,有践行仁义的信念,还有数十年如一日等待归人的痴妄。
“噼啪”,不经意间,高岭的指尖迸射出微小的电弧,然而头疼欲裂的他完全没有发现这一点。
“不行,得赶紧走,要是引起将军的注意,那可就麻烦了。”
顶着眩晕感,高岭强撑着站了起来,但他还未动身,就感受到了脖颈处传来的凉意。
“呃,对不起,我马上走!”高岭悄悄拨开架在脖子上的锋利薙刀,试图浑水摸鱼逃跑。
他心里慌得一批,亦或许是激动,期待与慌张皆有之。甚至还有一丝愧疚。
他本不想这么早见她的,她也不想这么早见他的,但是谁让有些人十分“嚣张”地自投罗网呢。
刀都架在脖子上了,高岭本以为迎接自己的,会是责骂,甚至是无想的一刀。作为旗本而未能护得将军周全,本就是百死莫赎的事情。
但是影只是上下打量着高岭,目光在他腰间的靛蓝鬼面上微微一凝,有些话终究是没有开口询问。良久,她才轻飘飘的一句:“看到我,你难道不吃惊吗?”
高岭这才想起来,在影的认知中,可能觉得自己与古田大叔作为亲近之臣只是有所猜测,但是应该不至于有脑洞能猜到双生之事。那么,作为在生涯的最末未能护得真的安全,故而悲愤冲入漆黑的军势中的旗本高岭,以为雷神已经不在了,才是最正确的思路吧。
可是……
“你看到我,不是也不吃惊吗?”他苦笑着回答。
“其实,我从最开始就知道了。”高岭努力措辞,“你和她,无论是性格、衣着、神色,区别都还是挺大的。从前,你的发卡上是桔梗花,而她的则是花团扇……”
看了看影没有不虞的神色,高岭继续说道:“还有……你的右边眼角有一颗泪痣,她没有……”
“够了!”影突然出声打断了高岭的话。
“昆布丸……”喧嚣的晚风掩盖了她略微有些颤抖的语气。
“我在。”
“我们有多少年没有切磋剑术了?”
这个答案是不言而喻的,高岭在心里默念道,不过是五百年。
“你还坚信着,初见时说的话吗?”
高岭很想说,“是的,我仍然坚信着。”
他觉得他没有欺骗自己,即使昔日的记忆渐渐模糊,连自己最初的愿望都不记得了,但是他依旧相信愿望的力量,虽然是以结果推论——旅行者只是与稻妻一部分人类的愿望共鸣,就短暂获得了能够打败影的力量。那如果这份愿望更广阔一些呢,如果是整片提瓦特大陆众生的愿望呢?
然而影不一样。在她的眼里,人类固然可爱,但是他们太过脆弱,而她作为雷电将军的职责,就是用冰冷的永恒去守护这些脆弱的人类,而非由脆弱的人类来守护稻妻,甚至自己。
甚至,她又何尝不是觉得自己太过脆弱,所以需要一个更加可以抵抗磨损的自己来帮助稻妻抵达永恒——这就是人偶将军之所以诞生的原因。
只是,高岭以结果论最初的理论,真的站得住脚吗?
“那天你对我所说的话,我一直记着。但是,在目睹了坎瑞亚被天理覆灭,在你和真,也就是我的姐姐,还有狐斋宫,千代,大天狗,就连浅濑她……在你们相继离去之后,我终于明白了。”
她说:“只有经历过失去,方能明白,唯有永恒,唯有让一切停下,才不会有新的失去。而你那时的美好愿望,只不过是没有经历过失去时的美好幻想罢了。高岭……我能够感受到,你已经没有神之眼了……其实,其实连你自己也否认了当初的愿望了吧!”
“但是,”高岭昂起头,天蓝色的眸子与散发着紫色幽光的眼睛相对,他说道:“即使经历了和你一样的失去。即使依旧害怕着失去。即使我迷失了自己,曾经一度想要逃避,想要步入与你一样的永恒。”
“但是我依旧愿意相信人类的愿望。”高岭上前一步,几乎要和影贴在一起,月光将两人的影子重合,并且拉得很长。
影愈是那么说,他便愈坚定。
“我相信人类的愿望强烈到一定程度时,天理也无法阻止人类继续向前!”
“呼!”影轻轻吐出一口气,高岭能感受到呼在脸上的热气,闻到扑鼻的芳香,但是他没有任何绮丽的念头。
因为他知道,影是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而动摇的。尤其是这个吐气的动作,那是影在下定决心做某件事时下意识的动作。
“你在撒谎,你宁愿相信所谓的人类,所谓的愿望……你为什么不尝试着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