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的风暴多少还是对愚人众的航程造成了影响,本来预计午时便能到达海祈岛东北方向的海域,并在水月池遗址附近登陆,但等愚人众真正在水月池开始登陆,已经是下午二三时,一天中最热的时候。
上百名先遣队军士将狰狞的面孔隐藏在冰冷的面具之下,他们手中的武器是至冬国数百年来不遗余力发展军事工业的结晶——雷锤、火铳、水铳、冰铳、风拳、岩杖,从此以后,凡人不需要借助神之眼的力量就能动用元素力,相比于成本高昂,只能武装少部分债务处理人和藏镜仕女的低端邪眼和赐予几名执行官们的,拥有冰之女皇的一丝权能的高端邪眼,这些武器更适合武装人数众多,单兵作战能力不强的先遣队。
但凡是获得力量,就必须付出对应的代价,邪眼会透支使用者的生命,这一点,即使是执行官们拥有的高端货色也不例外,只是透支额度大小的问题,不过执行官中的几位,不是如公子那般身体对邪眼的适能较好,就是如女士这般,用邪眼的力量中和了她体内燃烧的火焰,反而延长了她的寿命。
相比之下,这些武器的威力远远不如邪眼,副作用自然不如邪眼那般巨大——相比于寿命大幅度缩减,容貌体态变得丑陋一些实在是无所谓的副作用了。长期使用这些武器的先遣队员们的皮肤往往会被其中的力量所侵蚀,看上去十分骇人,所以,在即将登陆之前,这些尚有自尊的先遣队员们在连队长乌里扬诺夫的命令下,用制服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戴上手套和面具,将所有的伤疤藏起来。
【这样,或许就不会吓到海祈岛的土著了吧。】
【这样,如果在登陆时偶然望向海面,就不会因为想起往昔自己俊美的容颜而悲伤了吧。】
指尖抚摸在脸颊上,是迥异于人类皮肤的坚硬而冰冷的触感,但这位为女皇效力多年的连队长迅速驱散了心中那一抹微小的悲伤,相比于自怨自艾或者后悔于曾经的决定,人终究是要不断向前的。
向西方的海面望去,据说有两个他们乘坐的安宅船那么大的死兆星号不过是一个小黑点,更让他吃惊的是,海祈岛方面前来迎接愚人众的,居然只有寥寥四人,但乌里扬诺夫却不能说对方对愚人众不尊重。他先一步来到岸上,已经得知了四人的身份:
站在中间的粉色头发的少女,是海祈岛目前的主事者,现人神巫女心海,站在她左侧的那位小个将领,有着栗色的毛发和毛茸茸的尖耳狗尾的,是传闻中愈发得到巫女信任的将领五郎。
右侧一年一女,那位用红色布条蒙着左眼,一只手拄着大剑,一只手拨弄着腰间紫色的神之眼,露出的右眼冷冷地打量着依次上岸的愚人众的,是南十字船队的首领,死兆星号的船长,名震东海的北斗。
而在看到另一位嘴角噙着一抹莫名的微笑,双手环抱在胸前,正用他那天蓝色的眸子饶有兴致地观察着愚人众的行伍编制配合的白发男子时,乌里扬诺夫忍不住揉了揉眼睛,在寒暄几句后,快速来到刚登上岸的女士身边,轻声提醒道:
“那个高岭,也在海祈岛上。”
女士的脚步一顿,“你确定?”
“确定,除了灰色头发被染成了白色,和留影机的画片里一模一样。”
双臂在不自觉间环抱于胸前,洁白如玉的食指微微弯曲,搭在朱唇之下。少顷,女士姣好的面容露出一抹微笑:
“果然,之前听说在离岛岸边,数十名武士被一射艺高超的蒙面人所阻,原来就是他。”
虽然没有实打实的证据,但女士在一瞬间就以直觉做出了准确的判断。毕竟在她心里早已认定,那个高岭,八九不离十就是五百年前的那位,再想到雾切高岭履历之中曾有师从大天狗学习弓术的记载,也算两相印证。
“只是不知道,这个阵仗是谁想出来的?”
关于心海只带五郎,并邀请了高岭、北斗与她一起前来迎接愚人众的决定,以露子为首的海祈岛众人本是激烈反对的。
对此,高岭问了一句话:
“此去是迎战还是迎客?”
当然是迎客,虽然愚人众坐的是幕府军的安宅船,但毕竟他们打的名义是帮助海祈岛处理无相之水,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是海祈岛目前急缺的战力呢?如果对方是客人的话,又何必大张旗鼓地防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