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平常遇见没有见过的魔物,都会写这么一份详细的报告吗?”
“嗯……从最弱小的史莱姆到前不久的无相之水,只要是我遇到的,并且与之战斗过的魔物,我都会记录在这个本子上,虽然这已经不是最开始的那个本子了。”
她一边平静地说着,一边往前翻了一页,高岭看见那页纸张上开头的几个字是:无相之水(地脉)。
“每次回到至冬国,我都会把更新的内容与其他执政官共享,尤其是,我的某位同事,他会针对一些特别难对付的魔物有针对性地研发一些武器,当然,他最杰出的作品还是这个——邪眼。”
女士摊开手掌,一枚冰蓝色的,外观与神之眼相差不大的物件漂浮于其上,仅从外观来看,它和神之眼唯一的区别就在于,神之眼的晶球不光会显示对应元素力的颜色,还会显示图案,而邪眼的图案都是一致的,只凭借颜色来区分元素力。
“怎么样,想试试吗?”
女士修长的手指托着那枚邪眼,伸到了高岭面前。
他没有正面回答女士的问题,而是沉声问道:“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
“呵。”女士不禁莞尔,“你,其实就是五百年前那个雾切高岭吧?”
高岭迟疑了一下,缓缓点头。
“我能感觉得到你对我们愚人众的敌意,嘘,你不用急着反驳,听我继续说下去。你是不是想说,其他人对于我们也是一样?不不不,不一样。比如心海小姐,还比如九条家和柊家那两个老废物,他们对愚人众有所戒备,更希望利用愚人众的力量,但是你不同。”
高岭悄悄别过脸,不敢与那淡紫色的左眼对视。
“那天迎接我们的时候,你默念出了我的名字。”
“唔?有这件事吗?是不是你看错了?”高岭仔细回想了一番,好像还真有,不过当时是本着一丝恶趣味,也觉得女士距离尚远,不一定能看得清,就算看清,也不一定读的出唇语。
“我相信自己的眼睛。而且你对我的态度,既包含了敌意,有些时候又带着……”
女士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着用词。
“带着什么?”高岭好奇道。
“怜悯,你在怜悯我。”
高岭的沉默似乎助长了女士的气焰,她有些激动地低吼道:
“所以,其实你知道的很多,对不对!你知道我以前的事,是不是!”她那托着邪眼伸在高岭面前的手突然向前抓去,一把揪住高岭的领子,却没能拽动高岭。
在一番宣泄过后,她的声音又转向低沉:
“但我觉得你对愚人众的了解不止于我的过去。我之前说过,你对愚人众抱有敌意,我依旧相信自己的直觉。他人对于我们的戒备与忌惮,那是对于外来者,尤其是一个素来以趾高气昂闻名的外来者的排异反应而已,并不是真的敌视。但是你不一样,有些时候你看我的眼神带着怜悯,还有些时候,便真的像是在看一个敌人。”
高岭继续沉默,不是他不愿意说话,实在是开口也不知道怎么反驳。他撒谎的水平本就不高,尤其是面对如此精明的罗莎琳,撒谎、欺瞒,似乎是多此一举。
“我曾怀疑是因为愚人众对稻妻进行间谍活动而使你产生了敌意,但我很快排除了这种可能。间谍行为是出于国家利益,而你在某一瞬间散发出来的浓烈的敌意,就像是与我们有血海深仇一般,这并不合理,毕竟我们自诩到现在为止,干的事情还不算特别伤天害理。我又怀疑是你担心我们的间谍对雷神不利,但这个可能又被我排除了,你应该知道,凡人确实可以弑神,但绝不包括你那一位,因为她只是个人偶。
“所以我有一个最大胆却也是最有可能的猜测,其实你对我们即将展开的一些行动了解的很多,是不是?”
女士薄薄的嘴唇勾起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左眼直视着高岭,眉眼中带着戏谑与凝重两种截然不同的意味。
“我确实知道你们的计划,包括在八酝岛建造邪眼工厂,利用祟神和晶化骨髓批量制造邪眼。又在暗中挑拨稻妻各方的关系,间接推动眼狩令与锁国令,你们似乎希望稻妻爆发一场长期对峙的内战,好实验你们最新型的量产邪眼,是吧?”
高岭并没有提到收集神之心的计划,坦白一部分的内容,往往就是为了掩饰另一些没有坦白的内容。更何况,比起前因后果较为完整的稻妻内战事件,愚人众收集神之心的行为有着更多的疑点,目的也存疑,但是与在稻妻内战中扮演的不光彩角色相对的是,起码对于风神和岩神来说,他们对于愚人众收集神之心的行为并没有激烈的反抗。
抛去温迪的影帝成分,起码对于将神之眼交给愚人众这一行为,摩拉克斯与八重神子都认为是一笔划算的契约交易。这就是很耐人寻味的现象了。